結(jié)界兩人相對站定,玉面明珠流轉(zhuǎn),光彩炫目映入。
李凜松黑衣白劍,姜玠紫衣黑刃,一人瀟灑俊逸,一人沉旎肅穆。
樂人退散,整個大殿,只剩下結(jié)界運轉(zhuǎn)的細細小小的聲響。
沙沙的,像海風吹過沙灘,細沙被飄揚起,又落下。
“像奔赴刑場啊。星辰宴,不就是讓我們邦交的姜星主,樂呵樂呵嘛!”
長公主的話空蕩蕩的,久久回響,無一人回應。
大殿空曠,座位如魚鱗密布,倒出一張張空白面孔。
個個都已收斂面目,肩腰下沉,無形之壓抵上,沒有絲毫歡樂。
“吉光聽聞,玄黃最尚強者。同階比試更勝為生死之戰(zhàn)。長公主怎么還以為這是場玩樂,是看不上流酋世子,還是。。。”
吉光右手搭著刀柄,纖細骨節(jié)壓緊,白皙間已泛青,一張俏臉含著三冬寒霜。
“您看不上我們的七殿下!”
吉光言語直白,吳傷離當即放下染著丹蔻的手指,露出那尖銳的紅唇。
唇角僵直,細長脖頸青筋鼓起,良久都不說話。
“世子實力應當是比不過七殿下的,他為何要戰(zhàn)?!?p> 顧飛朝百思不得其解,一張好看的臉都皺起來。
“鬧事吧,不然也沒別的理由了?!?p> 結(jié)界外的尖銳的氛圍還不夠濃烈,至少沒有滲入結(jié)界中,結(jié)界內(nèi)兩人只沉溺對弈之中。
慘白劍光溢出,劍影虛幻,凌冽之風蕩起,殺意彌散。
黑與紫兩道身影不斷交錯,長劍相互激撞,火花四射,劍芒橫溢,誰都不能蓋過誰的光芒。
李凜松目光堅定,腰身一晃,一幅太極圖“噗”地,從脊椎處破裂而出,血花飄落,為玉面染上第一抹血。
無為捋著胡須,微微楞了會,“。。。小世界,這位流酋世子好手筆。”
小世界?吉光回頭,目光定在流酋世子身上,還是第一次看用小世界戰(zhàn)斗的。
太極圖兩魚游動,李凜松身形更凌冽,攻擊更為激烈,后槽牙咬緊,長劍不斷擊向姜玠。
姜玠一手背著,只右手擊擋,發(fā)絲未亂,衣袂翩躚,一雙眼睛望著那團黑白魚兒,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
一位一派清閑,一位費勁功夫,孰優(yōu)孰劣,一目了然。
“世子還是太輕率了,七殿下盛名已久,哪是容易對付的?!?p> “確實,此次只怕面上不好收拾了?!?p> 李凜松那張臉更黑了,一道道青筋鼓起,眼珠瞪得大大的,仿佛要突破眼眶,跳出來。
太極圖上兩魚游動,兩尾一抽,頭尾僵直,互相激撞起來。
黑與白混合,流動成為泥漿,粘稠稠的。
黑白兩潮盤旋李凜松之后,旋轉(zhuǎn)著、扭動著,愈發(fā)增大,已經(jīng)開始把他覆蓋,開始擴散,似乎要把整個結(jié)界糊成一團。
劍光愈發(fā)狠冽,劍影虛幻,兩人相斗得如火如荼。
黑白潮已經(jīng)覆蓋大半結(jié)界,流動的泥潮不時滑落,滴落幾點,觸地,升起青煙,腐蝕大塊白玉面。
吉光心頭一顫,猛地扭過頭去問:“師傅,那是什么,世子用了毒嗎?”
無為搖頭,“不能算毒,只是小世界里都是毒,不算違規(guī)?!?p> 小世界里都是毒,現(xiàn)在外放小世界,師兄豈不是容易中毒嗎?
今天這場星辰宴只怕不會,是不會好好收場了,師兄,你要小心點?。?p> 吉光的心頭一直打著鼓,15年來,頭一次心惶。
黑白兩潮泥濘,混攪得結(jié)界內(nèi)光影浮散,罡風橫出,兇殺畢現(xiàn)。
李凜松腫脹的雙眸露出兇光,厚厚的眼袋上,黑眼珠被血紅包裹,猙獰狠厲,像匹饑餓的孤狼。
墨紫衣袖翩躚,寶藍劍柄襯得玉手更為白皙,如同高原上,陽光下久久未化的冰。
仿佛晨光穿透,實則直可摧毀明光,顛倒黑暗。
姜玠臉上一如往昔和熙,漆黑劍刃黯淡,卻能攪進泥濘之中。
泥潮涌動,逆流倒置。
原本粘稠的潮體迅速攪動,直從原主身后抽出,拉動。
黑白兩色快速攪動,一觸之間,彌蓋整個結(jié)界,霎時青煙四溢,結(jié)界也不斷鼓出細泡。
姜玠頭微微歪著,一側(cè)發(fā)絲拂落,輕掃過他如玉面龐,一派風淡云清,灑脫自然。
兩潮不斷擴散,沖淡。
紋路遮蓋的結(jié)界,一時能看到兩人劍刃交加,一時只能模糊觀察黑紫兩道身影。
但是李凜松不斷僵硬的面孔,不停擴充的鼻孔,他仿佛失去主導位置。
“環(huán)午七殿下果然厲害,化他人小世界為己用,世上少有,本宮還是頭一次見呢?!?p> 吳傷離纖細的手指撐著纖細的脖頸,小小的頭顱晃動著,一臉?gòu)尚Φ贸鴮氉稀?p> “陛下、娘娘,未來修為大拿,必然有七殿下的位置,傷離在此先祝賀了。”
話畢,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敬酒,被祁星后耐心勸解下,才晃悠悠的坐下,歪斜的倚著,露出一抹笑。
潮散,李凜松眼角恰好掃過,雙唇僵直,下拉,兩側(cè)的肉都沉下去,帶著兩顆沉沉的眼袋一起,整張臉都失去色彩。
嗯,吉光不禁伸長脖頸,往前探去。這是要贏了嗎?
好快啊,師兄還真是厲害。
吉光雙眸彎彎,眼瞳仿佛養(yǎng)出星辰,星星點點,璀璨得勝過殿中最亮眼的寶石。
兩潮已然黯淡,消退。
漆黑長劍一改緩慢,手腕急速扭動,劍影模糊。
漆黑劍尖割裂空間,罡風肆虐,黑白兩潮直接被沖淡,消退,消失。
無形劍意填充,慘白劍刃被勾住,李凌松周身一滯。
仔細看,是劍芒橫行,直接把他捆住。
“滴答滴答”
鮮血從黑袍間溢出,滴落玉面,點染一朵朵紅花。
李凌松目眥欲裂,掙扎得激烈,劍芒收緊捆死,鋒利銳芒已深入肉里,黑袍寸寸裂開,血肉迸發(fā)。
姜玠凝眸,長劍直行,劍刃抵在李凌松脖頸,檀口微張。
“世子,點到為止,孤不愿傷了你。”
李凌松渾身一僵,直直得不動彈。脖頸黑刃寒意刺骨,整條脖頸都是僵硬的,涼意從脖頸,擴散到全身。
就這么輸了嗎?環(huán)午七殿下不愧盛名,只是,他該怎么辦?
眼睛轉(zhuǎn)動,眼尾掃入?yún)莻x嘴角那抹笑,尖銳的、狠厲的。
呵呵。
他輸不起,不能輸。
雙眸緊閉,右手手掌攤開,“鐺啷”利刃觸底。
姜玠瞄了玉面利劍一眼,握緊劍柄,要往回收。
募然,尖銳被抽住。
李凌松睜開眼睛,上面只有鮮紅的兩顆洞,像極地獄里魔鬼伸出的爪牙,只會帶來噩耗。
劍刃被一只手抓著,劍刃鋒利,鮮血淋漓,“唰”劍刃被抽動位置,“噗”一大汩血花濺出。
“天啊,他。。?!苯Y(jié)界外人不禁驚呼。
姜玠萬年不變的臉,頭一次出現(xiàn)驚色。
劍尖穿過李凌松胸膛,扎過心臟,他還在笑著,一身通紅的人還在笑著。
殺機一剎那,姜玠當即要抽出劍刃,可是來不及了。
散落各處的泥潮瞬間刺入李凌松血肉中,他猙獰的一張臉,黑袍鼓起,黑白一剎那變色。
“不好!他自爆了。”無為驚呼,“玠兒快逃?!?p> 黑白泥潮瞬間填充滿整個結(jié)界,結(jié)界一股一股的抽動著,仿佛下一刻要爆裂了。
以結(jié)界為圓心,玉面如魚鱗狀斷裂,不斷朝外圍而去,同行的還有青煙,不停在后面腐蝕。
“不。。?!奔鈸涞綗o為身旁,拉著師傅衣角,“師傅您趕緊解開結(jié)界??!”
無為一臉怔然,一動不動。
吉光思緒飛轉(zhuǎn),一眼瞄到佩刀上那顆金黃寶石。
手掌伸開,刀出鞘,一手猛地按下,姜玠渾身血泥出現(xiàn)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