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劍派中,蕭蕭瑟瑟。
一道人影緩緩浮現(xiàn)。
他一身書生打扮,長相與柳含煙頗有幾分相似。
只是一把山羊胡子,顯得年紀更長一些。
負手立在原地,輕輕一捋胡須。
忽見太虛劍派長老玄鶴真人自遠處飛來。
落到到中年男子面前,恭敬道:“先生果然神算,師兄最后以“心劍”一式重創(chuàng)柳含煙,想來沒個十年八年,他恐難痊愈”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你太低估他了”
“最多五年,三界存亡,即可分曉”
玄鶴微微一怔,心中震驚,鐘馗也好,還是另外三大派掌門也罷,試問誰能接下劍圣師兄的心劍一招?
可這柳含煙,能抗下全力一擊,繼而反殺,再全身而退,修養(yǎng)個幾年,又是三界禍患,當真恐怖如斯。
難道未來的三界,真的要血流成河,生靈涂炭?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
“他違背命數(shù),脫離三界,看似無懈可擊,但別忘了,世事無絕對”
“先生……莫非已有破解之法?”
中年男子意味深長一笑,看著天邊星斗。
“紫薇星斗重聚三十三重天之日,便是柳含煙大劫之時!”
玄鶴皺眉苦思良久,無法參透其中玄機,亦不敢多問。
這話若是別人說了,他定然不信,可眼前這位先生非比尋常,他心里頓時踏實不少。
晌午,寧離來到允州城。
他連續(xù)趕了四天路,此處是路過蓬萊的最后一座州城,從這里再往南一千里,便是蓬萊仙山。
推算時間,小和尚應該會再此落腳。
城門口的茶肆中,是信息流通最大地方。
寧離要了一碗涼茶,一飲而盡,大呼暢快。
他喚來小二哥問道:“小二哥,這幾天有沒有一個跟我這么高,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來過?”
小二思索點點道:“聽說昨夜官府帶走一個和尚,不知道是不是您說的那位”
寧離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追問道:“被官府帶走,你說清楚些”
“我也不太清楚,就聽說昨天夜里,長街那頭鬧出了人命,差爺正好在巡查,之后便押著一個和尚回了官府,到現(xiàn)在也沒聽說放人出來,想來已經(jīng)關進大牢中了”
“一般被關進大牢的,都是重罪,也不知道那小和尚干了些什么,公子認識那和尚?”
寧離闖蕩這么久,自然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不該說,搖了搖頭道:“隨口一問”
小和尚出了事情,他自是不能坐視不理,況且悟恨木訥憨厚的性格,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他在城里多番打聽,也沒問出個所以,寧離決定入夜直接進大牢走上一遭。
小和尚入獄,他也無心閑逛。
時光飛逝,熬到了夜幕降臨。
寧離在府衙外張望,巡視了好幾圈,大概摸清了方位地形。
趁著月色,他找了個無人的偏僻角落,一躍翻進高墻之中。
此時府衙空空蕩蕩,他一路輾轉向后堂走去,接連穿過兩道院墻,方才看到牢門。
兩名衙役,手持長刀立在門口。
這當然是難不倒寧離,手中激射兩枚石子,撞在另一頭的院墻上,接連發(fā)出兩聲脆響,衙役聞聲握刀前去查看,借著空檔,寧離一個閃身,順縫隙鉆入大牢中。
大牢建于地下,下到第二層臺階,便是寬敞的牢房,里面散發(fā)著一股騷臭難聞的味道。
他審視一圈,發(fā)現(xiàn)除了門口兩個守衛(wèi),大牢中竟無人看守,兩側牢房中,傳來犯人陣陣呻吟,還有哭爹罵娘的叫聲。
寧離定睛一看,在牢房盡頭,有個光頭少年正安靜打坐,不是悟恨,還能有誰。
他快步走去,兩側犯人見少年身穿黑色勁裝,似是夜行衣,知道此人并非衙役官兵,頓時蜂擁上前,大呼救命。
寧離稍微瞥了一眼,見這其中有老弱病殘,亦不乏有滿臉兇相的惡徒,也不搭理,徑直朝悟恨走去。
“小光頭!”
悟恨聞聲一愣,抬眼打量寧離,驚訝道:“寧公子!”
“你怎么搞的,幾天不見,成階下囚啦?”
悟恨輕輕搖了搖頭:“小僧是被冤枉的”
寧離笑了一笑:“廢話,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所以才來救你啊,我這就放你出去”
“寧公子,且慢!”
他話沒說完,寧離劍指輕一揮掃,鐵鏈應聲而斷。
忽然,寧離問道:“小光頭,你修為不差,為何自己不逃出去?”
悟恨坦蕩道:“小僧是被冤枉的,為何要逃?相信世間自有公道”
寧離翻了個白眼:“這亂世,哪里來的公道,衙役動不動就亂抓人頂罪領賞錢,你要在這等著公道,用不了幾天,就得變成替死鬼”
“別廢話了,先出去再說”
卻見悟恨立在原地不動,執(zhí)拗搖搖頭。
寧離皺眉急道:“我說你這小光頭,怎么一根筋……”
他話說一半,忽覺一道強橫真氣襲來。
寧離心里一驚,暗想這大牢中竟有仙家高手?
一個側身躲避,地面?zhèn)鱽怼班帷币宦暯瘌Q。
定睛一看,一桿通體烏黑的長槍插入青磚里,余震使得長槍仍在搖擺。
寧離抬眼打量來人,同樣是一襲黑衣的年輕人,年紀要略長他幾歲。
“來者何人,敢擅闖大牢!”
寧離冷臉反問道:“你又是什么人!”
來人抬起腰間令牌,淡淡道:“允州捕頭,夏云天”
“你這個狗官,不分青紅皂白抓了我兄弟,虧你還是個修道之人,貪圖幾個賞錢,就草菅人命,要你們這種官,何用?”
寧離心里搓火,一句話說完,崇明扇已在手中,真氣灌注,猛然一揮。
捕頭夏云天見攻勢襲來,也是暗暗吃驚,沒想到眼前這小子,修為不俗,招式中蘊含的氣勢,遠勝其修為可以發(fā)揮的實力。
他吃不準寧離的來頭,側身躲避開,手掌一吸,長槍穩(wěn)穩(wěn)抓住,甩槍反攻直上。
大牢場地雖然寬敞,但對于兩個有修為的人來說,還是顯得有些局促。
而這其中百余囚犯,雖是身負罪惡,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兩人皆是修習天道,定然不會亂造殺業(yè),故而過招時,都盡量克制收斂,重招式,輕修為。
可即便如此,兩人對招迸發(fā)的氣息,還是四下激射,地面,墻上接連炸響,塵土飛揚。
囚籠中的犯人一開始還看的起勁,吆喝叫好,后來見這兩個少年不是一般人,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當下都縮在角落里,卻又忍不住觀看。
兩人斗了幾十個回合,長槍鐵扇乒乓作響,寧離招式越來越順。
燕赤霞贈他的劍歸無極,他一直無法領悟,但劍訣的文字,卻被他盡數(shù)記在心里。
此時,他以扇代劍,竟然無比自然接起下招,他自己都吃驚不已。
每每一招結束,寧離腦海中便會不自覺默念劍訣里的口訣。
一招外翻上挑,斜刺橫掃,手腳并用,雖看似雜亂無章,但三個方向的劍氣凝聚為一,劍芒成型揮出。
腦海中頓時冒出那句“五體八方聚氣,其后三絕合一,上下不拙,直取前后”
說到底,他的招式之所以能夠承上啟下,領悟這么快,都要歸功劍魂給他的機緣。
另一頭,夏云天越打越興奮,在他看來,對手的不確定性,未知,以及強大,都是值得他尊敬,并且認真對待的,故而手中長槍上下舞動翻飛,招式盡情揮灑,每每寧離使出新的招式,他都會迅速反應出應對的辦法。
一套夏家祖?zhèn)鳌笆幵茦寷Q”讓他耍的龍飛鳳舞,淋漓盡致。
悟恨在旁,看到兩人因為自己大打出手,心中焦急。
二人真氣隱有攀升的趨勢,若是再打下去,肯定會把這牢房都給拆了。
一念至此,他手結金剛印,雙拳交叉,頓時金身護體,雙臂隱泛金光,身法閃動,來到二人中間。
“寧公子,夏捕頭,別打了”這一聲用了佛門獅子吼。
二人皆是心頭一顫,轉而莫名感覺一陣空靈寧靜,可手上仙家法器已然揮出,去勢難收。
只見悟恨精赤上身,雙臂金光熠熠,以血肉之軀,橫檔下二人的仙家兵器。
“?!币宦暣囗?,二人皆被自己的兵器震的身形一晃。
一招止住,三人站在大牢中。
寧離看著精壯扎實的悟恨,如佛門羅漢一般,驚訝道:“小光頭,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哇,平洲鏖戰(zhàn)蜈蚣精,你是故意隱藏實力吧?”
悟恨聞言,身上金光渙散,不好意思撓撓頭道:“師傅告訴我,盡量渡化眾生,所以……沒……沒怎么動過手,實戰(zhàn)經(jīng)驗遠不及寧公子”
寧離點點頭,這點他倒是不懷疑,否則,平洲一戰(zhàn)也不會被蜈蚣精搞的那么狼狽。
悟恨轉頭看著夏云天道:“夏捕頭,給你添麻煩了,小僧這便回大牢里呆著,查案一事,就有勞夏捕頭”
夏云天點頭,輕輕抱拳。
寧離心里著急,但轉念一想,也正是因為悟恨這種與世無爭,善良木訥的性格,二人才成為了朋友。
當下耐著性子,問道:“小光頭,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悟恨與他隔著牢籠,緩緩道:“昨天傍晚,小僧趕到允州落腳,當時我正在街上化緣,卻忽然察覺一股妖氣,遂一路追蹤,直到妖氣消失在……
“消失在……”
悟恨說道這,臉色憋得通紅,寧離急問道:“你倒是說啊”
“萬花樓”
夏云天在旁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