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云蒸霧罩,繚繚煙霧,沈文韜的衣服都搭在屏風上,半坐在浴桶里頭,露出一半瑩白肌膚。
一只手落在沈文韜肩上,那聲音更加柔媚,“少爺,奴婢伺候您沐浴。”
他寬厚的手掌反了搭上芳姨娘的手背,芳姨娘心臟漏掉一拍,這是要。。。等等,他不會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畢竟她方才已經領教了他的不解風情。
只是這次與之前不同,沈文韜許久也未言語,兩個人就這樣,蒸騰的水霧濕了兩個人的頭發(fā),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般清冷的味道。
這次總算不是要打洗澡水了,芳姨娘松了口氣,“少爺,有什么事嗎?”
“誰叫你來的?”聲線冷了下去,他的聲音原本就很好聽,暗啞、干凈,只是此刻添了幾分沉重,如此見不到人只能聽到聲音便叫人覺得心頭一顫。
“少。。。少爺您說什么?奴婢聽不懂?!?p> “我說是誰叫你來的?”
“是夫人,夫人。。。啊。。。”她話未說完,被一股力道帶著整個人都掉入了浴盆里,濺起了一片水花。
“嘩啦”一聲,那人從浴盆中站了起來,芳姨娘仰頭看著那一張冷峻的臉,琥珀一般的眼眸不帶分毫情緒,在一片煙霧繚繞中只如神仙俯瞰,不食半點人間煙火。
沈文韜轉身套了件寬大的衣袍,赤腳踩在浸了水的地板上,一步步遠去,那雙修長的腿在衣擺下若影若現(xiàn)。
“看夠了沒有?”他忽然轉頭對窗外吼了一聲。
“咚”的一聲,詭異地從窗外傳了進來,緊接著便是一片衣料的聲音。
“進來?!鄙蛭捻w兩字如同命令,外頭依舊沒有聲響,“敢做不敢認,貴派英雄作風當真讓人咂舌。”他太了解她,激將法都用得投其所好。
不大一會兒便聽了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了,“咚咚咚。。。”的一片聲音敲在地上,孟晚秋作為始作俑者終于出現(xiàn)在了浴房里,看了看落在水里的芳姨娘,又看了看面色鐵青的沈文韜。
他只穿了一件單衣,寬大的長袍逶迤而下,胸口處一片緊實肌膚若影若現(xiàn),頭發(fā)半濕垂下落在肩上,也濕了半邊衣裳,“做什么這么大氣?。拷o你送個美人來不好嗎?”她討好賠笑。
他看著她笑嘻嘻的樣子,尤其一只腳還包得有紗布,當真是又可恨又可憐,只覺得頭疼,“真是辛苦夫人了,養(yǎng)著病還不忘關心為夫的夜間生活?!?p> “嘿嘿,不用謝,希望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彼悄欠N聽得懂諷刺的人?
“一定要把我往外頭送么?”他有些無奈。
“不。。。不是外頭啊,這不是我們自己院子里頭嗎?”
跟豬說話,能氣得人心口痛。
“我是說,若要開枝散葉夫人也做得到,何必麻煩別人?”他勾一抹邪魅的笑,踩著水,一步步向孟晚秋走了過去。
“那個。。。天色不早了哈,下這么大雨,也不知道丁姑姑收衣服沒,還沒吃藥呢,我回去吃藥。”孟晚秋也不知什么時候得的毛病,只要沈文韜一開始調戲她,她就秒慫,雖然杵著拐杖,動作也麻利得很,溜得飛快。
“夫人放心,什么時候想要孩子了,你親自與為夫說了便是,何必找些不相干的人?”他見她逃走的姿勢分外好笑,不由得又添上一句。
這時候的芳姨娘還是水中,莫名其妙就成了“不相干”的人,有些委屈地喊了一聲,“少爺?!?p> “告訴大夫人,別人不是傻子,她若這點拙劣把戲都想把人唬弄了,還是省省吧?!鄙蛭捻w頭也沒回,撂下一句話便走了。
芳姨娘是自己從水里頭爬起來的,她本來穿得輕薄,衣服貼著身子,水珠子“滴滴答答”往下掉,這外頭大雨不停,與廂房不過隔了一小段路,卻也冷得她直哆嗦。
廂房里還有兩個小丫鬟等著她呢,見她這個樣子都笑開了,白蕊和琥珀都是不怕事的,孟晚秋都敢惹,何況一個姨娘?同樣是下賤奴婢,她們在蕭沉那里沒討到好,又能眼睜睜看著芳姨娘威風?
“姨娘這是怎么了?打扮得如此精心怎這個樣子就回來了?我還以為是要睡在少爺那里呢?!?p> “哎喲,我說少爺怎么能如此不憐香惜玉?我們姨娘這花骨朵一般的人品,竟然這樣作踐。”
“是啊,是啊,我瞧夫人這種男人婆一般的女子,少爺待她都要親近幾分,怎么姨娘這樣的花容月貌,反倒疼不起來呢?”
兩個人一言一語,說得歡快,這是芳姨娘搬進凝雪院的第一天,心高氣傲卻一夕成了笑柄。
這就是孟晚秋的高明處,讓她以為是恩賜,其實不過是讓她在少爺面前出盡了丑,還有眼前這兩個刁鉆的丫頭,哪里有一點伺候人的樣子?分明就是孟晚秋拿來折磨她的。
芳姨娘這般想,手指頭就慢慢攥緊,由不得她了,若不成事,大夫人也不會放過她。
這幾天府里最重的事便是給蕭沉送行,蕭沉在原本就是沈大人的學生,很得沈大人喜歡,與沈文韜關系很好。
住在府上這一個多月,不管是老夫人還是府上各個下人們,都對這個世子映像很好,忽然說要走,大家都很舍不得。
老夫人幾次挽留,他都回絕了,只說,“承蒙老師款留,但實在不像幼時,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明年若能得召入京,再來拜會老祖母?!?p> 老太太竟然還哭了一場,蕭沉見識多,也會說話,不像三郎那樣疏遠,也不像六郎那樣浮躁,他這些日子時常去老太太跟前兒陪她說話,讓她覺得簡直比自己親孫子還要親。
那一日拜別,忙得腳不沾地的首輔大人也來送行了。
馬車停在沈府門口,他銀袍風麾,往這門里頭看去,笑著與眾人道別,府里的人都來了,唯獨缺了沈殷殷。
沈府門口,老太太還拉著蕭沉道,“好歹吃了殷殷的喜酒再走吧,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出嫁了,你也送送她?!?p> 孟晚秋在一旁聽了,只覺得這老太太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若真讓蕭沉送親,只怕沒送往齊王府,倒往鄭國送去了。
蕭沉笑著道,“不能參加殷殷婚宴,晚輩也覺得惋惜,殷殷成親那日,晚輩無論身在何處,定會送上一份厚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