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遮月,夜路難行。
深秋的林間已經(jīng)彌漫起了大霧,丁一一路追隨著那人,進(jìn)入了山林之間,前方朦朦朧朧的,難以辨物。
丁一只隱隱約約瞧見前方有一個模糊的黑影,便立即加快速度向前追趕,同時萬分警惕地豎起耳朵細(xì)細(xì)聽著周圍的動靜。
那人使的一手極快的柳葉飛刀,一擊便能奪了長清堂少堂主柳晉霖的性命,切不可大意。
“閣下,可真是鍥而不舍?!绷珠g傳來女子清朗的聲音,那人竟然停了下來,似乎是在前方等她。
丁一心疑有詐,不敢貿(mào)然上前。
哪知身后忽然走出一個漆黑的身影,一步步向前邁去。這個身影格外的高大魁梧,仿佛無畏世間萬物。
丁一心中一驚,方才只顧著追那賊人,沒有察覺到身后竟還有他人跟隨。
“姑娘,在下并無惡意。”那人聲音渾厚,富有磁性,令人不由地放松了警惕,“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望姑娘能夠解答?!?p> “哦?”那女子挑高了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即便你沒有惡意,那他們幾個呢?”
“既然是在下有求于姑娘,自然會幫姑娘解決眼前的麻煩?!蹦侨肃嵵氐卣f道。
只見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手輕按住了腰間的佩劍。
不好。
丁一心下便覺得不妙,此人實力深不可測,現(xiàn)在又?jǐn)[明了站在那女子一邊,以一敵二,她自知絕非是他們的對手。
退?
好不容易摸到點線索,真是不甘心。丁一恨恨地咬了咬牙,正欲開口同眼前人再做交涉,身后突然竄出一柄極快的劍。
這一柄鑲有青石的長劍,直沖那個魁梧的身影而去,劍氣凜冽,丁一一眼便認(rèn)出了那是岐門的飛羽劍法。
使劍之人,正是岐門的二弟子景連。
景連一路尾隨至此,便聽到這人意欲庇護(hù)那殺人的魔頭,一時怒氣上涌,便顧不上旁人,直接出劍而向。
飛羽劍一向是霸道的劍法,一招一式間,沒有花哨的婉轉(zhuǎn),沒有半分虛意,劍劍實落敵人要害之處。
那人劍未出鞘,只以劍鞘相抗,出手速度不快,卻異常精準(zhǔn),像是能猜測到對方下一步動作一般。
借以月光,丁一也終于看清了這男子的臉龐。他的皮膚清冷白皙,胡茬邋遢,神色淡漠。一雙眼睛倒是生的好看,只是那眼神中卻充滿了疲憊厭倦。
二十招過后,男子明顯地不耐煩起來,手中的劍不再只作防守之用,而是開始伺機(jī)進(jìn)攻,腳下的步法也快了起來。
景連一連接了對手三招,步步后退,腳跟陷入了濕潤的土中,在地上拖拽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嘖嘖嘖,這個岐門二弟子,這飛羽劍法,怕是連景空的一半實力都及不上。丁一在心里暗暗嘲諷道。
“這位兄臺,怎地……光站在哪里看戲?”這十來招,景連愈發(fā)接得吃力,只得開口向站在一旁的丁一求助。
他手中的這一柄薄劍,在那極重的劍鞘之下,顫顫巍巍,勉強(qiáng)相抗。
丁一沒有答話,一直以來,她都在留意著那神秘女子的一舉一動。這樣的人,都是極為警惕的,她沒有太多的機(jī)會,手中的毒針必須一擊即中。
本想借由景連二人的戰(zhàn)局,分散那女子的注意力,便有出手的機(jī)會。哪知那個黑色的影子,一直隱在林間,未曾動過半分,甚至連氣息都不可聞。
實在是隱匿的高手,難怪適才在長清堂,我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丁一心中正想著,便聽到那邊的景連,又高聲喊了起來。
“快!”景連顯然已經(jīng)支撐不住,艱難地開口,“去……追那女魔頭?!?p> 景連的呼喊,自然也引起了那女子的注意。瞧著那個黑影動了,丁一也再沒別的辦法,只能匆忙出手,心里不由罵道,景連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只見丁一,腳下生風(fēng),疾速向那黑影掠去,手中的銀針也是瞬時脫手而出。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女子墨黑的斗篷之下,探出一雙青蔥一般的玉手,身形如鬼魅一般,在夜幕下舞動,將丁一發(fā)出的十?dāng)?shù)枚銀針,盡數(shù)接住,相夾于十指之間。
待到丁一靠近,那女子手腕輕轉(zhuǎn),手中的銀針便向著它們原來的主人暴射而去。
丁一見狀,足尖輕點,便躍然翻身,躲過了銀針。
而此時,那男子也已經(jīng)擊敗了景連,趕到了二人中間,他面朝著丁一,手中的劍仍包裹于劍鞘之中,卻是此時她最大的危險。
丁一回頭瞧了瞧景連,只見他倒在地上,嘔出了一口鮮血,勉強(qiáng)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沒有機(jī)會了。
“不知堯山大弟子,為何要包庇一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身后突然傳來了林風(fēng)清亮的聲音,他終于是趕到了。
景連聞言一怔,臉上難掩震驚之色。這人,竟然就是失蹤多日的堯山大弟子張子堯!
張子堯的堯山劍法三十六式大成之后,江湖上便再難覓敵手,十?dāng)?shù)年間,未嘗一敗。岐門雖未與堯山交過手,但是這幾十招下來,景連深知,恐怕是他的師兄也未必是眼前此人的對手。
在聽到“堯山”之后,這個男子的眼中難得有了些許波瀾,他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但仍是未發(fā)一言。
“一起上!”丁一扭頭向身后的二人說道。語罷,便率先動身,腳下的步法快到極致。
現(xiàn)下也只有硬拼了,饒是那張子堯再厲害,以一敵三也難免會有力不從心,無暇他顧之時。
待到逼近那男子,丁一足下借力,腰部輕轉(zhuǎn),飛躍而起,右腳向他狠狠地踢去。
張子堯眼見腿風(fēng)降至,只隨意地向后挪動了一步,左手持劍相抗,重重地抵上了丁一的這一腳,身形卻是紋絲未動。
丁一見狀,腳腕一轉(zhuǎn),順勢勾住了那柄未出鞘的長劍,同時左腳著力向其胸前踹去。
只見張子堯持劍的手腕轉(zhuǎn)動發(fā)力,將丁一向下拽去,右手成掌重?fù)粼谄湟u來的左腳之上,震得丁一腳跟發(fā)麻,只能翻身落地。
在同一瞬間,一把折扇挾風(fēng)而來,直沖他的頸部而去。
他抬眼望了一眼擲出折扇的林風(fēng),眼神又黯淡了下去,腳步輕移,只伸出了兩根手指便接住了那折扇,只見他手指輕轉(zhuǎn),順著折扇之勢翻轉(zhuǎn)卸力,指尖輕彈,將折扇重新擲了回去。
飛回去的折扇,正好迎在了景連直擊而來的長劍之上,頓時被撕裂了開來。
劍未出鞘,便已無人可敵。
“真是精彩?!绷珠g響起了清脆的掌聲,那女子的聲音傳了出來,“看來,堯山大弟子離了那堯山劍法,在這江湖之上,照樣還是能橫著走?!?p> 張子堯聞言,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手指不動聲色地摩挲著劍柄。
“張子堯!你背叛堯山,殺害親師,人人得而誅之!”景連氣急,滿臉漲得通紅,開口罵道,“現(xiàn)在又和這等妖女混在一起。她可是剛剛才謀害了長清堂柳家父子啊!”
“唉?景公子可不要冤枉我?!蹦桥咏釉挼溃澳橇I娇刹皇俏覛⒌??!?p> “你敢說柳常山的死與你無關(guān)?”丁一的眼神犀利,緊緊盯著眼前人,厲聲開口道,“那柳晉霖呢?”
“柳晉霖弒父,難道不是人人得而誅之?”她的語氣帶上了一抹嘲弄。
“堯…堯山,當(dāng)真是如此說的?”一直未曾開口的張子堯,突然抬頭,一雙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林風(fēng)。他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嗓音也變得低沉嘶啞。
“天下皆知?!绷诛L(fēng)頷首答道。
“呵呵。真是有意思?!蹦桥虞p聲笑了起來,“不過我可沒功夫再陪你們在這里糾纏了。各位,后會有期?!?p> 隨即,一個黑影從林間穿出,張子堯見狀二話不說,即刻追了上去。
“還追嗎?”林風(fēng)上前一步,詢問丁一。
丁一一把扯下了臉上的三角巾,大喘了幾口氣,方開口道:“不追了,我功夫不行,你倆腳程又太慢?!?p> “林…林意姑娘?”景連瞧見丁一的面容后,遲疑地開口問道。
“是我。”丁一朝著景連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隨即便收起了笑意,說道,“先回去吧,長清堂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團(tuán)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