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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云記

第十二章 驅(qū)蚊除蟲

倦云記 二十二初 2168 2019-12-12 00:53:10

  洪澤聞言,連忙閉嘴,擺出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李字潺見狀,搖了搖頭,指著花圃對徐幸繼續(xù)說道:“少爺?shù)牟聹y并沒有錯,這的確是一方兵陣,花圃為戰(zhàn)場,花兒便是戰(zhàn)卒?!?p>  “兵陣還能這樣用?”徐幸睜大眼睛,一臉好奇。

  當(dāng)年,武安侯徐印雄追隨大越先帝北伐上唐,西征大楚之時,李字潺作為他帳內(nèi)的謀士,曾被先帝親口稱贊為“兵陣詭才”,可見他的排兵布陣之術(shù)虛實難測,變化多端,絕非凡流。

  今日,徐幸算是見識到了李字潺的詭變兵陣。

  把花兒當(dāng)作士卒,實在是奇思妙想,不按常理出牌。

  “當(dāng)初,老李這一手把我也給驚著了,少爺你也不用太在意。”洪澤在一旁插嘴道。

  徐幸卻沒搭理他,之前還“揣著明白裝糊涂”地調(diào)侃自己。

  “不對,花朵無氣無神啊……”

  徐幸心中詫異,他也看過一些關(guān)于兵陣的書,一些簡單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徐府雖是鐘鼎之家,卻也是書香之族,正院設(shè)有一間書庫,里面藏著不少的經(jīng)卷注解,兵法韜略,武學(xué)典籍。

  平日里,老侯爺習(xí)武練字之余,也樂于收集天下的好書。

  當(dāng)初為求取一部佛學(xué)經(jīng)義“唯識三十頌”,又稱“成唯識論”,老侯爺親自遠(yuǎn)赴西楚佛門大宗唯識宗叩山門,磨了主持世親大師三月之久,才得以抄錄一份,藏入書庫。

  徐幸這些年來也去過書庫,但是很少翻閱武學(xué)典籍。

  一來,勤練“擲星決”與暗器就花費了他不少的時間;二來,師父李泗有過囑咐,暗器未達摘葉傷人之境,還是別貪多嚼不爛,到頭一場空。

  既不看武學(xué)典籍,那些經(jīng)卷注解也是讓他頭暈眼花,自然沒事就翻閱兵法韜略,滿足一下內(nèi)心的將軍夢。

  因此,徐幸對于兵陣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他又仔細(xì)觀察了花圃中的花朵,不解地問道:“先生,兵陣講究以氣凝形,以神馭形??蛇@些花朵體內(nèi)并無真氣,也無神智,你是如何做到的?”

  “以弱花作戰(zhàn)卒,只需要用蘊含天地元氣的水灌溉,根部汲取,便可使其枝干自蘊元氣。至于神智調(diào)動,可用一物代替,少爺能否找出?”

  李字潺微微一笑,輕輕點頭,心想少爺果然懂一些兵陣常識,至少比那位一竅不通的府衛(wèi)懂得多了。

  徐幸摩挲著下巴,圍繞著花圃轉(zhuǎn)了一圈,最終腳步?;卦唬凵駡远藥追?,指著那盆橢圓多瓣的花,贊嘆道:“以君子蘭作將帥,統(tǒng)領(lǐng)花卒,鑄成兵陣……先生真是好思路??!”

  李字潺眼睛一亮,看向自家少爺?shù)纳袂?,就如同發(fā)現(xiàn)絕世珍品一般的欣喜。

  他點了點頭,開始詳細(xì)解釋道:“君子蘭又稱作劍葉石蒜,若從種子開始養(yǎng)護,以元液灌溉,一般要達到十五片葉時才開花,花開之后,更是劍意四放,自生高貴之氣,統(tǒng)御百花,無愧于花中將軍之名?!?p>  “我是不懂老李的閑心,沒事養(yǎng)個花還搞這些有的沒的,累不累?”

  洪澤攤手撇嘴,一副“我不曉得你們再說什么”的神態(tài)。

  徐幸笑了笑,“智囊”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豈是你一個滿腦子肌肉的武夫能理解的?

  他好奇地看向李字潺,繼續(xù)問道:“先生在此處設(shè)下花陣,我伸手去觸摸,卻沒有傷到自己,這又是為何?”

  “哦,這處花陣對體內(nèi)蘊含真氣的武者沒有任何作用?!?p>  “那用來干嘛?”

  “驅(qū)蚊除蟲……”

  “……”

  “……”

  “哈哈……我就說他閑得蛋疼,驅(qū)蚊除蟲哈哈哈哈……”洪澤臉上褶子都扭在了一塊,捂著肚子彎腰大笑。

  以前他就問過原因,結(jié)果李字潺始終不肯透露,直到今天少爺發(fā)問,才交代實情,卻沒想到真是雞毛蒜皮的閑事。

  他與清秀書生交往二十余載,知道書生看似儒雅,心思縝密,其實骨子里也是個憊懶之人。

  李字潺家里下人這么少,也怪他總鉆研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方便日常生活?;钣嫴欢?,工錢也不多,當(dāng)然沒人樂意伺候。

  “你不說話,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p>  李字潺瞪了方臉漢子一眼,見他止住了笑,端正身形,這才緩緩壓住了心頭的怒氣,接著又望向徐幸,問道:“少爺來我府上,是為了吳塵的事?”

  “不全是。”

  徐幸蹙著眉頭,壓低了聲音,“秦方死了。”

  “死了?”

  李字潺挑眉,卻沒感到多少意外,只對二人招了招手:“進去再談?!?p>  ……

  回到后堂,那位兩鬢斑白的老仆已經(jīng)收拾完桌子,正侍立一旁。

  三人在桌邊坐下,洪澤與徐幸將之前所有事情的發(fā)生與經(jīng)過詳細(xì)地敘述了一遍。

  李字潺淡淡點頭,心中想原來如此,于是說道:“昨夜縣衙捕快孫立來見我,交給我一份關(guān)于秦方在京都的關(guān)系檔案,我已大致知曉,只是沒料到他那么快就動手了,還做得如此瘋狂……”

  “了無牽掛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來?”洪澤嘆了口氣道。

  李字潺默默點頭,又問道:“對了,他的尸體呢?”

  “讓護院送回縣衙,又派人找了濟慈堂的劉大夫,一并作證去了。”

  徐幸心頭惶恐不安,江武年若是收到了秦方的死訊,會不會再派人污蔑自己,甚至直接暗殺?

  不由面色肅然道:“南京城江家那邊,估計不會善罷甘休?!?p>  “江武年失算了秦方,一次不中,侯府絕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況且他也不敢把此事捅進金鑾殿,否則陛下第一個拿他開刀?!?p>  李字潺搖了搖頭,示意徐幸安心,目光微微閃動,繼續(xù)說道:“少爺,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不過如今時機未至,侯爺也封鎖了許多消息。元武一朝比不上先帝時期治下的威嚴(yán)狠厲,但皇家的顏面由不得臣子踐踏……”

  “皇家……”

  徐幸低眉呢喃,見李字潺沒接著說,不禁疑惑,這事又與皇家顏面有何關(guān)系?

  “呵呵,少爺不用多想,上頭要是真的追究起來,大不了出去躲幾年?!?p>  洪澤大力拍著胸脯嚷嚷,“以侯爺在江湖上的威名,少爺混個一幫之主當(dāng)當(dāng),那是綽綽有余?!?p>  “丐幫?”徐幸無語。

  “哪能如此寒酸?”

  洪澤擺了擺手,故作夸大道:“至少也是金錢大幫?!?p>  徐幸心想,要是喬幫主來到了這方世界,聽到方臉漢子的譏諷,早就一掌拍死他了。

  丐幫,金錢幫……

  這世界上很多事物都與歷史上的吻合,只是朝代不同,地理不同,文化也有一些不同。

  比如孔夫子所創(chuàng)的儒家,“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樂乎”卻是其后人提出來的。

  佛門沒有密宗,道家沒有龍虎,廟堂亦不設(shè)太師……

  與古時相似又不全然包含,武學(xué)真決、神通異術(shù)、兵陣將法、天地元氣,這些都是獨有的存在,讓徐幸充滿了探索的樂趣。

  既來之,則安之。

  ……

  “洪傻子別說胡話?!?p>  李字潺打斷了方臉漢子想繼續(xù)閑扯下去的心思,低頭思索道:“江彬與少爺在善水居發(fā)生爭執(zhí),本是沒有必要的一步,只是不清楚江家下一步想要做什么,那個挎劍漢子又是何許人?”

  “阿顧,派人去江府打探,看看最近幾月江府有沒有陌生人出入,叫人記下畫像,回來報與我?!崩钭咒ь^望向佇立在一旁的老仆,吩咐了一句。

  “是,先生。”

  老仆點頭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了堂屋。

  “老李,你家阿顧的舊傷好了?”洪澤眨了眨眼,湊到李字潺旁邊小聲問道。

  “活不久了……”

  李字潺沉默半晌,才平靜地吐出這句話,表情僵硬得如同冰冷的石頭。

  只有此時,他才像是一個藏得住心思的“智囊”,一只令敵軍恐懼膽顫的“狐貍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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