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威遠分別之后任楠楠沒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坐上了一輛方向相反的公交車,車上的人很多,任楠楠掏出耳機帶上,里面播放的是英語聽力的習題。
在上了第三輛公交之后,車上的人終于少了起來,車上也有了空座位,此時的任楠楠終于露出了疲憊的神情,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向后一靠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睡了過去。
在任楠楠恬靜的睡夢中,車輛也漸漸的把整個城市拋在身后,道路兩側都是被大雪覆蓋的農(nóng)田,道路上也殘留著被汽車壓出轍印的積雪,公交車司機也只能小心駕駛著車輛緩緩的駛向終點站,S市第一監(jiān)獄。
在經(jīng)過將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和等待之后,任楠楠終于見到了今天要探望的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她的爸爸,任大剛。
看見女兒,任大剛滿是褶皺的臉咧開一個開心的笑容,只是這一笑更顯滄桑。
盡管很開心,任大剛還是略帶責備的說道:“妮,你咋又來了,現(xiàn)在學習那么緊,有時間就在家多休息,跟同學出去散散心也行啊,別往爸這跑了?!?p> 任楠楠看著自己的爸爸說道:“你嘴上說的好聽,我要是不來你不還是得想我”盡管身在氣氛壓抑的監(jiān)獄之中任楠楠還是充滿了青春活潑的氣息,與剛才在公交車上那個面露疲態(tài)的小女孩截然相反,就像在自己家中一個跟父親撒嬌的小女孩一般無二。
任大剛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了:“妮,你媽最近身體咋樣?!?p> “好著呢,我們娘倆都挺好,你放心吧,爸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們娘倆等你團聚呢,我跟你說啊,我媽這些年可是存下不少錢,我們商量好了,等你回來就付個首付買個六十平的二手房,咱們也算是在這安個家了。”
任大剛聽到這面有愧色的說道:“這些年可苦了你們娘倆了”說話間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也忍不住眼圈泛紅,用他那粗大的手掌揉了揉臉。
任楠楠見狀趕緊說道:“停,爸,我們娘倆可一點都不苦,你可別抹眼淚了,你就好好的就行了”說道這任楠楠眨了眨大眼睛神秘兮兮的繼續(xù)說道:“爸,我跟你說個秘密啊,等我考完大學就想談戀愛了?!?p> “啥”?!任大剛也被女兒這句石破天驚的話給震到了。
任楠楠趕緊改口:“我跟你鬧著玩呢,你看看你那樣?!?p> 任大剛還是不放心的說道:“妮啊,你還小,可別被人騙了啊?!?p> 任楠楠哈哈大笑:“就他,傻乎乎的還能騙我”一下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趁任大剛沒反應過來她趕緊轉移話題:“爸,你在好好回憶回憶當年的事情,最好一個細節(jié)也別落下,申訴已經(jīng)提交上去了隨時都有重審的可能?!?p> 任大強卻長嘆一口氣:“妮啊,還是算了,爸都在這呆了十多年了,再有兩年也就出去了,你別替爸折騰了,你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學習才是關鍵,你可別因為爸毀了你自己啊?!?p> 任楠楠卻不為所動:“那不一樣,刑滿釋放和無罪釋放能一樣嘛,不管怎么說不是咱做的就不是咱做的,就算刑滿釋放了也得申訴,不能無緣無故的背上這個罪名?!?p> 任大剛又是長嘆一聲,無言以對。
出了監(jiān)獄又坐上了公交車的任楠楠拿出手機,在通訊里找到一個叫宋律師的名字撥了過去。
半晌之后電話接通,任楠楠說道:“喂,宋阿姨您好我是任楠楠?!?p> 電話那頭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啊,是楠楠啊,我記得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任楠楠說道:“宋阿姨,我還是想問問我爸的事,都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沒有結果啊?!?p> 電話那頭的宋律師對這個替父申冤的小女孩印象深刻,臉上總是洋溢著青春燦爛的笑容,特別有禮貌,宋律師盡量不用專業(yè)術語耐心的解釋道:“楠楠啊,你別著急,你父親這種情況,已經(jīng)兩次被駁回了,只能向最高院提起申訴,全國每年提起申訴的案件有幾千起,而案件發(fā)回重審是一件極其嚴謹?shù)氖虑?,這期間有許多的工作要做,所以耗費的時間也就長一點,除非有什么特殊情況,或者是引起強烈的社會輿論的案子才有可能加急處理”。
宋律師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楠楠啊,宋阿姨跟你說,你爸這個案子雖然有很多疑點,但是也有許多線索都指向你父親,不然也不會兩次被駁回,而且時間過去這么久了,可能有很多關鍵的證物缺失,就算真的發(fā)回重審也還是有可能維持原判,但阿姨會盡全力幫你,但也希望你做好心里準備?!?p> 任楠楠的眼神暗淡下來但還是有禮貌的說道:“知道了,謝謝宋阿姨?!?p> 正坐在肯德基里的宋律師,掛斷了電話,看著對面也是十七八歲的兒子正狼吞虎咽,還在因為自己沒有給他買最新款的籃球鞋慪氣,不由得輕輕的嘆了口氣。
而此時的王威遠正趴在自己的書桌前愣愣的出神,對于愛情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最容易在這個時候患得患失,其實任楠楠的心意他也能理解,但就是提不起精神學習,趴了好一會的王威遠強迫自己拿起筆甩了甩頭,準備學習,但是努力半天就是不能集中精神去思考那些習題,最終還是放棄了,拿著筆在草稿紙上寫了起來。
我問你我們是不是越來越像。
你呢喃著說未來的路太遠太長。
我說我可以像飛鳥擁著你去到遠方。
你卻說算了吧,迷了路不知道如何返航。
那就做蒲公英何必要在乎方向,只管任意飛翔。
你沉默,眼睛望向遠方。
愛情就像一把玫瑰色的手槍。
我擁抱你,你卻抵住了我的胸膛。
我閉起眼睛,黑暗中用雙手勾勒出你的臉龐,不敢用力,屏住呼吸,看你溫柔的扣動扳機,擊碎我的心臟,噴灑我的血漿。
我微弱的呼吸,抱住你的肩膀,微笑著說,好吧,我一個人去流浪。
寫完這些,王威遠扔掉了筆,再一次頹然的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王威遠剛睡著五分鐘,劉海寧就進了家門,脫掉大衣馬上就到兒子的房間查看。
看到王威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劉海寧皺起了眉頭,快步走到兒子身邊剛要伸手去推他卻看到王威遠在草稿紙上寫下的文字,本來就不滿意的劉海寧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勃然大怒。
“王威遠”。
聽見一聲怒吼,王威遠一個機靈就坐了起來,睡眼惺忪的看著劉海寧。
怒火中燒的劉海寧看著王威遠不停的拍著那張草稿紙訓斥道:“都什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睡覺,我讓你做的那幾套卷子都做了么,那是我舍下這張臉,跟別的老師求來的,都是歷屆考試的精華,你就這么糟蹋我的付出么,你看看你寫的都是什么東西,又手槍,又是血漿的,你是不是又看什么亂七八糟的書了。”
看著怒吼的劉海寧,王威遠趕緊說道:“不是的媽,你聽我解釋?!?p> “我不聽,你有什么好解釋的,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劉海寧越說越生氣。
“王威遠你能不能爭點氣,你說說你,就學習這塊誰的資源誰有你多,你哪次考過年級第一,一次都沒有,你讓我跟你爸這臉往哪放”。
王威遠也不爭辯,他知道劉海寧的脾氣,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用,最喜歡小題大作,不流眼淚不算完,從小就在自己老媽吼聲中長大的王威遠也練出了自己特異功能,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自動屏蔽了劉海寧的吼聲,可始終屏蔽不掉心里那沉重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