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武則天的吩咐之后,上官婉兒立馬前往文昌都省面見婁師德,轉交那本神秘的小冊子。
正忙得焦頭爛額的婁師德聽聞上官婉兒前來,第一時間就想到一定是武則天有什么安排,于是趕緊放下手頭的活,在仆役的帶領下前往一處偏房聽旨。
“見過舍人”,婁師德向上官婉兒行了一個叉手禮。
上官婉兒急忙回禮:“婁公客氣了,奴婢本賤,有幸侍奉在圣人身邊,不敢稱‘舍人’,您直呼我名即可”
婁師德笑呵呵回應道:“豈敢豈敢?舍人匆忙前來,可是有圣意要傳達?”
上官婉兒將小冊子交給婁師德:“奉圣人口諭:著文昌都省將此冊發(fā)往安西大都護府,交與長史何果夫之手,即刻執(zhí)行不得有誤!”
“臣遵旨”,婁師德恭恭敬敬將小冊子接過來,而后下意識要翻開看。
上官婉兒見狀急忙阻止婁師德:“婁公且慢!圣人有諭,此冊不必謄抄留案,任何人不得翻閱!”
“這······,這恐怕不合文昌都省的規(guī)制”,婁師德有些為難。
上官婉兒看了一眼在一旁伺候的仆役,仆役當即會意,唯唯諾諾退出偏房:“小人去倒茶水來”
待四下清凈之后,上官婉兒湊近婁師德:“我知道您想干什么,但此事您盡量不要插足,我相信以何長史的聰明才智可以輕松應對”
婁師德一愣:“舍人你······”
“你我為一朝臣子,何須多問?”,言罷,上官婉兒低下頭匆匆離開了。
“一朝臣子?”,婁師德轉身望著上官婉兒離去的身影喃喃道。
十天之后,這本小冊子由驛卒冒著大風雪送到了龜茲城。
王孝杰看著文昌都省的簽封以為是武則天發(fā)的嘉獎令,滿臉笑意的去接,結果驛卒直接拒絕了他:“王將軍,此詔只給何長史一個人看,圣人有諭,其他人不得窺視”
“給我的?”,何果夫站起身來,走到驛卒面前,伸手取過小冊子,打開簽封:“到底是什么東西?還要我單獨······”
話至一半戛然而止,何果夫瞪著小冊子一臉驚恐。
王孝杰眼巴巴的望著何果夫:“矮奴,到底是什么東西?我怎么看你的臉色不對呢?”
何果夫將冊子合上,而后對驛卒言道:“去找度支領五十文賞錢”
驛卒向何果夫行了一個叉手禮:“謝長史”
待驛卒離開之后,何果夫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都是心腹之后,將小冊子遞給王孝杰。
王孝杰笑著接過小冊子,打開只看了一眼,笑容便僵在臉上:“什么?!這,這······,圣人給你這個,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果夫眉頭緊鎖:“這可能是一份特殊的賞賜!”
一個時辰之后,何果夫滿面愁容的回到東廂房,正在收拾家務的海耶見狀,便跑過來摟住何果夫:“夫君你怎么了?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跟王將軍吵架了?”
何果夫搖搖頭:“不是”
海耶捏了捏何果夫的耳朵:“那到底是怎么了?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
何果夫從懷中取出小冊子:“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么?”,海耶接過小冊子,翻開只看了一眼,臉色立馬變了:“夫君,武則天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要對你不利?!”
何果夫長出一口氣:“如果圣人要對我動手,何須如此費周章?一壺鴆酒便可了事”
說著,何果夫拿過小冊子放在案幾上,翻開第一頁,一個刺眼的名字當即躍然紙上:逆賊虺貞。
這本小冊子是一份花名冊,上面記載著所有參與越王叛亂的九品以上官員及其家屬的詳細身份信息,其中大部分人因為被誅殺所以畫上了紅叉,幸存者實在寥寥無幾,何果夫算是幸運兒。
海耶見何果夫表情不善,便主動靠在他的胳膊上:“既然武則天不想對你動手,那你怕什么?”
何果夫將小冊子翻到第十頁,指著自己的名字言道:“你看我的名字,旁邊有一個小紅點,這明顯是圣人在勾畫生死時遲疑了”
“別看我現(xiàn)在是大都護府的長史,一旦圣人要我的命,只需提筆一劃,我的生死便在朝夕之間”
海耶嘟起嘴:“那不是還沒劃嗎?再說了,她要是劃了,我就帶你去突騎施,一樣逍遙快活,看她能拿你怎么辦?”
何果夫捏了捏海耶的臉:“真是傻?。 ?p> 海耶傻樂著:“傻人有傻?!?p> 何果夫被海耶這么一逗,心情好了一些,他輕輕將海耶扶起來,騰出右臂:“我得忙一會兒了”
海耶:“嗯?夫君又要干什么?”
何果夫鋪開紙:“你真的以為圣人給我小冊子只是為了嚇唬我?”
海耶乖巧的拿過硯臺開始研墨:“那武則天是什么意思?”
何果夫翻開小冊子將所有幸存者的名字謄抄下來:“圣人已經(jīng)知道天鷹城內(nèi)藏著越王余黨,她給我冊子,恐怕是想讓我按照幸存者名單推斷出余黨的身份”
“這,這算是一份特別的賞賜吧!”
海耶單手撐在案幾上注視著何果夫:“可是幸存者也不少,而且天鷹城那個人一直戴著黑斗篷,無人知道其樣貌,怎么推斷啊?”
何果夫一邊謄抄一邊回應道:“按照身份特征和邏輯推斷,我給你舉了例子”
“我雖然沒見過那個人的樣貌,但是我看過他的手,他的手白皙、纖細,必是少做粗活之人,而且皮稍皺,青筋較為突出,這表明他的年紀稍大,不是少年郎”
“如此一來,便可排除一部分幸存者,比如這個叫荀嘉的,越王之亂當年十歲,在王府打雜,他做粗活,雙手必定粗糙不堪,而且年齡尚淺,必定不是阿史那默啜身邊的黑斗篷”
海耶敲了敲額頭:“唉,算了,我笨,搞不懂這些,夫君你慢慢推斷,我去再添一個炭盆,再去庖房拿一些甜食來”
何果夫點頭:“嗯,外面有雪,小心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