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史因為擔心舅父的情況太陽還沒出來便和他父親一塊兒往膠東趕。不顯因為昨晚睡得太晚賴床了,所以也沒有道別。最后還是徐戶覺得再不趕路時間就太晚了,硬是把不顯從床上薅了起來。行禮已經(jīng)是收拾好了的,不顯三人背著包袱在門口同荀羽道別。剛揮完手,不顯三人剛抬腳邁出荀府大門,旁邊就涌上來一群官兵將荀羽團團圍住。其中領頭的一人上前來對荀羽行禮道:“荀公子。在下是廷尉府的,有案子需要大人協(xié)助,還請移步?!?p> 荀羽像是早就料到了,并沒有特別驚訝,對不顯他們道:“我知道是什么案子,不用擔心,你們快上路吧,晚了就不好投宿了。”接著就輕松地跟著那群官兵離開了,留下不顯三人呆呆站在原地。
徐戶看著這情況問不顯道:“不顯,這,這是怎么回事???公子不會有事吧?!?p> 不顯看著荀羽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嚴信和徐戶互望一眼,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不顯轉身就進了荀府找到管家,讓他趕緊去給荀羽的舅父陳留報信,告知荀羽被廷尉府帶走了。管家聽了這個消息也是驚訝得不得了,小跑著就去了。不顯站在原地思考著。嚴信和徐戶跟了進來。
徐戶:“怎么了,不顯?”
不顯面色凝重:“徐大哥,我們大概又走不了了。師父對付李招林和宦官的勢力都太順利了。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師父被帶走這件事可能不簡單?!?p> 徐戶:“你是說那群宦官可能會報復?”
不顯:“是。我猜師父也想到了。而且,徐大哥,你忘記了,李招林和我們有殺子之仇,他就算是死也是想帶著我們的。”
嚴信:“會不會就只是像剛才公子所說,就是協(xié)助一下案子而已,沒什么大事?”
不顯搖頭:“應該不是,如果只是讓師父協(xié)助,不會派這么多官兵到府上來帶走?!?p> 不顯推斷地不錯。李招林在自殺之前留了一封書信呈遞給了皇上。世人都覺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李招林就是利用了這個心理,讓皇上相信荀羽等人正在謀求地方宗族勢力的反撲。當然,光是一封信還不夠,朱明還奉上了一份太學學生的證詞,大概就是指出之前的宮門訴冤的事件,荀羽就是發(fā)起人之一。聯(lián)想到荀羽最開始入獄就是聯(lián)絡朝中官員為太傅洗刷罪名,皇上不得不相信荀羽真的在暗中有動作。不管怎樣,調查一番是必須的,于是授命廷尉郭耀審理荀羽結黨營私的案子?;噬喜恢肮蛙饔鹩兴Y交,但是他還是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案子雖然交給郭耀調查,審定案子卻明確了要親自上陣。
此時荀羽站在廷尉府大堂,堂上坐著的就是廷尉郭耀。郭耀按照之前答應過荀羽的話,裝作看不起他的樣子,命人將太學生周子成的供詞拿給荀羽看。荀羽知道只憑一個所謂人證是不可能斷案的,所以直接否認。
郭耀:“荀大人,你在太學時候何等風云人物,組織學生宮門訴冤,對你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吧?!?p> 荀羽正色道:“郭大人謬贊了。要說太學中德高望重、受學生敬仰的前輩不可勝數(shù),我實在算不了什么。而且在學生中有威望并不代表會做這樣的事情啊,對吧,郭大人。”
郭耀知道現(xiàn)在只是皇上的疑心,還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此時他傳喚荀羽就是為了“打草驚蛇”,讓荀羽有所防備,讓其他人有所準備。因此郭耀佯怒道:“好,好,荀大人?,F(xiàn)在有人證在此,請恕我不能直接讓大人回去。還請大人委屈一下,暫且在我廷尉府待幾天。等我將案子查實了,再行定論。帶下去!”
郭耀此時坐在廷尉府的內堂,心里煩躁不已?;噬霞热蛔屪约翰?,那自己就要徹查到底,如果只是佯裝查案,恐怕瞞不住那群宦官。自己雖然是廷尉,名義上掌管著整個廷尉府,但是實際上皇上不定時會將辦案審案的權力交給那幾個中常侍,他們借機在府中安插了不少他們的自己人。可是真要徹查,他知道荀羽是真的牽扯其中的?,F(xiàn)在只能是能拖一時是一時。但是也不能拖太久,否則皇上也會把案子交給其他人查辦。郭耀煩地直薅自己頭發(fā)。
同樣在薅頭發(fā)的還有不顯,沒有李史這個智囊在旁邊商量,她現(xiàn)在全無思路?!皩α?!”不顯突然想起來師父除了舅父陳留,還有一個大靠山。她留下徐戶和嚴信,趕緊往曹婉兒的院子跑。
“夫人!”不顯還沒跑到門口就開始喊人。曹婉兒正在看書,聽見不顯的聲音趕緊起身。
“不顯,你怎么了?怎么這么著急的樣子?”
“夫人,師父,他剛在門口被廷尉府的官兵帶走了!”
曹婉兒一驚,“被帶走了?是,是什么事?”
“那人沒說什么事,就說有案子要師父協(xié)助調查??墒俏铱慈绻皇菂f(xié)助調查不會派兵來帶走的?!?p> 曹婉兒也慌了,“被官兵帶走?他們怎么能擅自拿人?”
不顯:“恐怕不是擅自拿人,師父也是朝廷官員,沒有證據(jù)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夫人,你能去曹大人府上問問到底什么情況嗎?曹大人在皇上身邊服侍,應該能清楚。畢竟沒有皇上的許可,廷尉府不敢擅自抓師父的。”
曹婉兒趕緊道:“好好,我這就去。只是我爹現(xiàn)在很可能在宮里,不在府中?!?p> 不顯:“那夫人就在曹大人府上等等,從曹大人那里知道的消息肯定要確切些。如果曹大人今日當值不能回府,應該可以派人入宮詢問。另外管家已經(jīng)去陳留大人處打聽了,一有消息我就告知夫人。”
“好,好。”曹婉兒一面回答一面就往外走。
當院子里草叢中蟋蟀的聲音響起,不顯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此時管家和曹婉兒應該會有消息了。不顯忐忑地等待著。在不顯覺得自己快要崩潰的時候,管家出現(xiàn)在眼前。
不顯立馬站起身來,“怎么樣?”
管家:“陳大人從廷尉大人處知道了這件事。說是朱明呈上了一份太學生的供詞,指認公子暗中串聯(lián)學生到宮門前為皇甫大人訴冤、擾亂朝政,并且暗中結黨營私?!?p> 不顯:“我就知道是那個龜孫子在為李招林報仇。然后呢?陳大人可有辦法?”
管家:“陳大人說因為之前也有公子為太傅四處奔走的事情。這次可能很難脫身?!?p> 不顯:“那,那個什么太學生,能不能從他身上入手?”
管家:“陳大人正在查那個學生,看能不能查出點什么?!?p> 管家這邊并沒有帶來什么好消息,不顯只能寄希望于夫人了。不過她等不下去了,干脆就去曹府。于是在管家?guī)ьI下,不顯到了曹府,見到了正一臉悲愴癱坐的曹婉兒。不顯知道事情不好了。
“夫人。是不是曹大人那里傳來消息了?”
曹婉兒點點頭。
“什么消息?”
“不顯,這個案子連我爹都不知道,是皇上直接向廷尉大人下的令。我爹都不知道的話,肯定是皇上有意避開我爹?!?p> “那曹大人可打聽出什么了?”
“我爹還在宮里,只是先派人回來告知我他會處理的,讓我不要太擔心?!?p> “那夫人是在這里等著還是先回府呢?”
曹婉兒:“我回去也沒用,不如在這里等我爹回來?!?p> 不顯想了想,“那我陪夫人一起等吧?!?p> 兩人就這樣坐等著。曹婉兒腦子里把所有可能的壞情況都設想了一遍,已經(jīng)哭了兩場了,不顯只能安慰著,想著怎么才能幫師父脫罪。
已經(jīng)是下半夜了,曹婉兒哭累了,靠在案幾上已經(jīng)睡了。不顯思緒混亂,在門口發(fā)著呆。這時曹末回來了。不顯看著曹末急匆匆過來,先行禮,小聲道:“曹大人,夫人已經(jīng)睡了。”
曹末不認識不顯,“你是誰?小姐的丫鬟里沒見過你?!?p> 不顯:“在下姓林,叫林不顯,之前在荀大人府上暫住?!?p> 曹末上下打量著:“你就是林不顯?”
不顯:“在下正是。”
曹末:“看來荀羽出了事,你還是很擔心的嘛,四處奔走?!?p> 不顯:“在下曾受教于公子,公子于我又有大恩,在下如果不擔心,恐怕就是狼心狗肺了。不知大人是否知道公子現(xiàn)在的案子詳情?”
曹末有些輕蔑地看著不顯,沒有回答。
不顯知道對方覺得自己地位低下,沒身份問這件事,不過現(xiàn)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曹大人,我們從其他途徑得知,公子被抓是因為有太學生指認公子暗中聯(lián)絡組織宮門前訴冤,而且暗中結黨營私?!?p> 曹末:“你們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可準確?”
不顯:“是公子舅父—陳留陳大人告知的。應該不會有錯。大人可知道些什么?”
曹末看著里面睡著的曹婉兒,“那婉兒也知道了?”
不顯:“在下怕夫人擔心,還沒告訴夫人。夫人現(xiàn)在還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p> 曹末贊許地點點頭,“你去告訴陳留他們,讓荀氏一族人不要輕舉妄動。荀羽的罪名可大可小,可有也可無,全看皇上怎么看待和處理?,F(xiàn)在因為李招林和之前五十多名官員被免的事情,皇上擔心這些大臣和豪族趁機擴張勢力?,F(xiàn)在要做的就是示弱,讓皇上相信以荀氏一族為代表的朝臣和地方并沒有什么勢力,構不成威脅。”
不顯拜道:“在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