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不夜城依舊霓虹閃爍,萬家燈火,一切繁華而美好,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切,仿佛都未曾發(fā)生過一樣。
車緩緩行駛在公路上,兩側如列兵一般的路燈,一個個朝車后跑去,楚望帆的臉也在燈光下有節(jié)奏地明暗交替,他出了公安局后就一路無話,仿佛在享受這種劫后余生的寧靜。
夏瑾則偷偷地通過后視鏡觀察楚望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直到被觀察后車情況的楚望帆第三次抓到她偷看的小眼神,才滿臉通紅地垂下頭。
“怎么?有事要說嗎?”楚望帆笑了下問。
“你…剛剛是認真的嗎?”夏瑾被抓現行,索性問出口。
“什么?”楚望帆側臉問到。
“就是…你最后和那個警察叔叔說的三個字。”夏瑾不知道楚望帆是真沒反應過來還是裝傻。
“女朋友?”楚望帆微微一笑。
“嗯…”夏瑾紅著臉看向前方。
“你覺得呢?”
“我哪兒知道…”夏瑾目不轉睛地盯著公路上斷斷續(xù)續(xù)的標線。
“在一個國家執(zhí)法機構的大院中,人民警察的警徽下,當著那么多警察叔叔的面,你覺得我敢撒謊嗎?”迎面對向車道匯過來一輛車,遠光燈下,楚望帆的笑容格外燦爛。
“所以…這算你今晚給我的正式答復嘍?!”夏瑾聞言,也顧不上矜持,轉過頭看著楚望帆光影分割下立體的側臉,眼睛里閃著亮光。
楚望帆沒轉頭,輕輕換了個檔位,把車匯入一條上高架橋的匝道,他的臉在高架橋的陰影下逐漸變暗:“不,我想把我們這一刻之前所有的故事畫上一個句號?!?p> 夏瑾眼中的亮光瞬間凝固,笑容也僵在嘴角。
“然后重新開始……我個人還是比較習慣男人來表白,所以現在需要答復的人是你。”車子行駛出橋身的陰影區(qū),楚望帆的臉頰再度在燈光下明亮起來:“夏瑾同學,你愿意從今晚開始,做我女朋友嗎?”
夏瑾的情緒在這幾秒鐘之間仿佛坐了一趟過山車,破涕為笑,同時又羞又惱,不由地伸手打了一下楚望帆,眼角噙著淚笑道:“我還沒答應呢你就開始欺負我!”
“那怎么辦?你要是不答應我還得回公安局把咱們的社會關系改了,這條高架可是單行道,我現在調不了頭?!背首饕馔獾鼗卮鸬?。
“還能怎么辦?我早就上了你的賊船了,將錯就錯唄…”心情瞬間晴朗的夏瑾倒是一點也不含糊地可以和楚望帆斗嘴了。
車子開出匝道,駛上高架橋,這時一輪明月從夜空的烏云中浮出,照在兩人臉上。
楚望帆臉上第一次露出滿是柔情,又帶著點陰謀得逞的壞笑。
夏瑾則把滿目的幸福,溢出眼角。
楚望帆把車速調高一個檔位,手卻沒有從檔位桿收回,而是徑直伸了過去,夏瑾也心神領會。
于是兩只在今夜險些永遠錯過的手,十指相扣,緊緊握在一起…
“到了?!背谛^(qū)樓下把車停,扭頭對夏瑾說。
“???不回學校嗎…?”夏瑾有些懵,從和警察離開那個廢廠區(qū)開始,她就失去了方向感,潛意識一直以為這是回學校的路。
“據我所知,母校的宿舍應該不會開到這么晚吧?”楚望帆笑著問到。
夏瑾看看已經是凌晨的時間,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那…這是哪兒?”夏瑾茫然地看著周邊。
“我家?!背贿吔忾_安全帶一邊說。
“啊?”夏瑾臉騰地一紅:“這…這么快…?”
“怎么?難道你想住酒店?”楚望帆疑惑到。
“才不是!”夏瑾臉更紅了:“就是…有點突然,你也不早說!”
“放心啦,有單獨的房間給你睡,三居室呢,兩間客房隨便你挑!”楚望帆仿佛看穿了夏瑾的心思,笑著回答。
然后下車,繞到另一側,替夏瑾打開車門,扶著她下車,往電梯走去。
“歡迎夏瑾同學光臨寒舍,不勝榮幸!”楚望帆一邊打開門一邊說。
映入夏瑾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客廳,用的是極簡風裝修,色調以白色和原木色澤為主,沒有多余裝飾,所有家具都質樸,簡約且充滿質感。每一樣東西都不突兀,和客廳渾然一體,線條流暢,有條不紊,讓整個客廳的空間感格外好。
“沒想到一個男生自己住也可以把房間收拾的這么好呀?!毕蔫挥少潎@到。
“你謬贊了,我沒那么厲害,而且平時也忙,覺得亂了就找家政公司雇人全部打掃一遍…”楚望帆誠實地說。
“那平時呢?”夏瑾好奇地問。
“平時…”楚望帆指了指墻角的掃地機器人,有些尷尬地笑笑:“用它…”
夏瑾“噗嗤”一聲笑了:“你可真會偷懶?!?p> “懶人推動世界進步嘛?!背f著從玄關的鞋柜給夏瑾拿了一雙一次性拖鞋。
夏瑾右腳有扭傷,脫鞋的時候不是很方便,于是楚望帆便蹲下身來幫她弄好,然后自己也換上脫鞋。
兩人走出玄關,鞋柜轉角的側面有一面鏡子,是平時楚望帆出門前檢查儀容用的,恰好映出兩人的樣子。
兩人這才發(fā)現,由于前半夜的發(fā)生的事,各自早就是一身狼藉。夏瑾衣服上滿是鉆鋼管時留下的鐵銹,頭發(fā)也凌亂不堪,如炸毛丫頭。
而楚望帆身上則是那番搏斗留下的灰塵和血跡,外套領子破了口,領帶結松松垮垮歪在一邊。
想到剛剛自己是以這份尊容完成了這至關重要的告白儀式,兩人心頭同時涌起一股巨大的遺憾。
“我們…要不要先洗個澡?”楚望帆率先開口。
“???我們…?”夏瑾心里又是一陣緊張。
“我的意思是…你用這里的浴室,我用主臥的…”楚望帆急忙解釋到。
“哦…好,可是…”夏瑾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我沒帶換洗的衣服?!?p> “不嫌棄的話,你可以先穿我的湊合,里面有洗衣機,全自動的,身上的可以洗了,反正脫水后很快就干了,明天早上就可以穿了?!背氤鰝€權宜之計。
雖然尷尬,但夏瑾確實無法接受自己臟兮兮地住在楚望帆家,只好答應。
于是楚望帆回房間,找了件自己當初買小了,一直沒穿過的一件白色T恤,和一件寬大的球衣,那是他買的湖人隊科比.布萊恩特紀念款球衣,心想足夠大,夏瑾可以當裙子穿。
他扶著夏瑾到浴室,擔憂地看了看夏瑾的腳。
“沒事的,我自己可以?!毕蔫闯隽怂膿模泵卮鸬?。
楚望帆點點頭,便迅速地退出,替她關好門。
夏瑾看楚望帆離開后,長舒一口氣。雖然楚望帆現在已經正式是自己的男朋友,但夏瑾是第一次在一個男生家里洗澡,不免還是有些緊張。
最后,女生的潔癖和愛美,還是戰(zhàn)勝了尷尬,夏瑾紅著臉緩緩解開衣扣…
夏瑾吹好頭發(fā)出去時,楚望帆已經在客廳里了。
他換上了寬松的T恤和棉質長褲,還沒完全擦干的頭發(fā)自然地垂在前額,活脫脫地一個鄰家大男孩。此刻他正坐在沙發(fā)前,在一個小盒子里翻找什么。
看到夏瑾出來,愣了一下,不由笑到:“還挺適合你的嘛!”
白色純棉T恤,外面套上紫金配色的湖人24號球衣,下擺及膝,正好如睡裙一般,配上夏瑾健康窈窕的體態(tài),倒是穿出了別樣的風格。
夏瑾不好意思地笑笑,看著楚望帆擺弄的盒子,好奇地問到:“那是什么?”
“來,坐這里?!背珎攘讼骂^,示意夏瑾坐過來,然后從盒子里拿出了兩個小瓶,上面的標簽寫著云南白藥。
原來這是楚望帆的小醫(yī)藥箱,由于常打球難免受傷,所以這些都是他的常備藥。
夏瑾順從地走過去坐下,楚望帆拍拍沙發(fā)邊緣,示意她把腳伸過來。
夏瑾雖然覺得難為情,但看著楚望帆認真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緩緩把腳伸了過去。
楚望帆一邊認真地檢查她腳踝的傷勢,一邊說:“還好不算嚴重,沒有腫太多,休息一周應該就沒事了,這一周盡量少走路?!?p> 久病半個醫(yī),對這種球員時期最常見的扭傷,楚望帆是非常有經驗的。
話音剛落,就熟練地幫夏瑾噴上保護液,之后再噴藥劑。
夏瑾只覺得腳踝上一陣涼意,緊接著一只溫暖的大手便在自己的腳踝處輕輕摩擦起來,夏瑾不由緊張地咬了一下嘴唇,卻發(fā)現楚望帆的力量很有分寸,絲毫沒有痛感,不多時便感到有一股溫熱感滲入腳踝。
看著楚望帆低頭專注地幫她處理傷勢,回想起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夏瑾不禁覺得像做夢一般。
她幾個小時前剛剛被惡魔挾持著,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F在卻坐在這個可能是這座城市最溫馨的房子里,接受著一個無比溫柔的男人的悉心照顧。
而這個男人,在一個小時前,剛剛成為她的男朋友。
人世間的旦夕禍福,真的是太難預測了。
夏瑾滿眼幸福,對著楚望帆看的出神。
突然楚望帆抬頭,夏瑾急忙扭過頭,假裝看向窗外的夜空。
“看什么呢?”楚望帆問。
“沒什么,就是覺得今晚月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