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跑了好久,確定沒人追來,他們才終于停下,不停地喘氣。
“你怎么會在這里?”首先開口的是江白,聲音帶著一絲不滿。
她說的是站在她對面喘氣的家伙,同樣的一襲白衣,只是臉上戴著半截面具,豆大的汗珠淌在額頭,可見方才對轟的費力。
他來不及作揖,張口道:“師姐,我是奉師父之命……”
“滾滾滾滾滾!”江白迅速打斷了他的聲音,一臉不滿。
“誰要你們的保護(hù),立刻給我滾回陽生宗去!”
戴著半截面具的家伙深知自家?guī)熃愕钠?,不作多余解釋,只是挺身抱手道:“那師姐你多加小心,在下就先告辭了?!?p>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江白拉住他的肩膀。
“額……我……”戴著半截面具的家伙看起來有點慫,支支吾吾著,說不出話來。
江白嘆了口氣,道:“說吧,跟了我多久了?”
那家伙立馬起誓道:“我對天發(fā)誓,我與師姐真的是偶遇?!?p> 江白瞇著眼睛,看著這貨瞪大眼睛的樣子,不禁覺得可笑。不過現(xiàn)在,她沒有心情搭理他。
“滾吧。”她有氣無力地說了句。
如獲大赦的家伙,趕緊嗯了一聲,轉(zhuǎn)身一腳蹬在身側(cè)墻上,迅速爬上屋頂,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魔劍沒有奪回來,江白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千算萬算,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意外。
那個神秘人不像是公輸右,但除了公輸右,丞相府內(nèi)居然還藏著另一個絕頂高手。
“大人……大人……”江白想起神秘人讓她找大人去取劍,可見他一開始就打算放她走。
但這個大人,要找誰呢?
江白敲著腦袋,冥思苦想,忽然靈光一閃,有了!
于是,她趕緊撒腿往回跑。
回程途中發(fā)現(xiàn)白晨正在趕來,于是叫停了他,順便告知他魔劍眼下奪不回來了。
白晨直接傻眼了,沒想到居然真如他擔(dān)心那樣出了意外。不過聽江白的意思,就算加上他,也不會是那個神秘人的對手。
可是,一旦魔劍拿不回來,他要如何向百寶交代?
“不行,就算是贖,我也一定要把劍贖回來!”
“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什么身份,他們憑什么要給你面子?!苯琢R道。
白晨迅速冷靜下來,但對于如何取回魔劍,則心里亂糟糟的。
江白咬著牙道:“那神秘人對我有所防備,偷的話很難,為今之計,只有請郡主出面了?!?p> 白晨點了點頭。江白說得沒錯,由沐王府出面,至少在地位上與丞相府是對等的。
“等等,”江白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剛才說贖劍,難道你還沒有把錢給你的心上人?”
于是,白晨一五一十地把遇到花鯉等等和盤托出。
聽到花鯉的時候,江白臉都綠了。
“糟了!”
她快步回跑,甚至來不及解釋。
看到江白如此緊張的神色,白晨也隨之緊張起來,不安的情愫在心頭纏繞。
在雨中,他們快速穿梭,仿佛永不疲倦??刹还芩麄兣艿枚嗫?,當(dāng)他們回到之時,都只有地面上躺著的一具尸體。
“怎么會這樣……”白晨緊緊地攥著拳頭,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那個看著悲苦可憐的花鯉,在他的腦海里終于暴露出兇惡的本性。
江白跑過去將地上的女孩抱在懷里,想要將她喚醒,可惜她已經(jīng)死得太久了,身體冰冷得像是寒鐵。
白晨跪倒在尸體面前,低泣道:“宋紋,對不起……”
江白終于放棄。
她低著頭,微微喘氣,內(nèi)心一片疲累。
這一晚上給她的心里折磨,讓一向瀟灑絕情的她也感到乏累疲憊,和巨大的失落。
“他們?yōu)槭裁匆獨⑺劳悺瓰槭裁础卑壮勘е^,仍是想不明白。
但江白已經(jīng)不再去想,她從地上站起,順便將尸體背起,道:“走吧,我們還有事要做?!?p> “你不怪我么?”白晨問。
江白一邊走一邊說:“沒什么好怪的,天意如此,何況這個女鮫人不知吸過多少人的血,殺過多少人呢?我救她只是想弄清楚背后的原因?,F(xiàn)在她被人滅口,更加印證我的猜想。”
“你的猜想?”
“有一股不知名的鮫人力量潛伏在放天城內(nèi),當(dāng)然也可能是皇后本人在默默操縱這一切。不管是哪種可能,現(xiàn)在都不是我們關(guān)心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把魔劍拿回來?!苯谆卮鹫f。
白晨低頭想了想,本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點了下頭。正如江白所說,宋紋當(dāng)然稱不上絕對的無辜之人,盡管白晨相信她吸血殺人并非是她本意,但顯然不是開脫的理由。這一點上,有著陽生經(jīng)歷的江白看得很透徹,甚至透徹得過于“冷血”。白晨感到悲慟的是自己沒能保護(hù)好她,丟失了自己的責(zé)任。
因為沐雪非提前離開了大學(xué)宮,于是他們處理好宋紋的尸體后,徑直前往沐王府找她。
深夜見郡主,也多虧了郡主晚睡。兩人悄悄從外墻上摸過來,一直到書房發(fā)現(xiàn)了還在奮筆疾書的郡主。
聽過了兩人過來的緣由和目的,沐雪非的眉頭越陷越深。即便魔劍落入皇宮,她都沒覺得幫忙拿回來有什么難度,但若是落入丞相府手里,就沒那么容易了……
“那把劍我有印象,只是要贖劍的話,我恐怕也做不到。不過我會盡力去做的?!?p> “有郡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苯浊仿曊f??ぶ鞑惠p易許諾,之前她答應(yīng)了幫江白處理黑戶問題,江白后來托沐雪正告訴,得知已經(jīng)開始動手處理了。所以在江白現(xiàn)在看來,至少郡主還是信得過的。
“錢的話,你們拿回去吧?!便逖┓前褦[在面前的兩張大銀票退了回去,“沐王府的家財雖然比不上公輸家族,但也不至于到那種程度。何況這次,恐怕不是錢的事?!?p> 沐雪非拒絕收下贖劍的錢,白晨還想繼續(xù)推過去,但江白眼疾手快先拿回來了。
“那這錢,我們就拿到醉生夢。劍的事,就拜托郡主了?!?p> 白晨頓時啞口,沒再堅持。他忘了自己還要把錢給煙雨姬還錢了。
沐雪非點了下頭,然后將他們送了出去。
待兩人都離開后,她才終于用手輕捂住胸口。
“奇怪,得知那把劍被賣掉后,我為何會感到難過。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伏唯過來找人,說是谷神有事,讓百寶三人隨他一起去見谷神。
白晨和江白有些忐忑,倒不是對谷神的突然召見有所擔(dān)心,僅僅是因為面對百寶。把他的劍搞丟后,再面對百寶多少有些心虛。
江白再三叮囑白晨不要露餡,在沐雪非把劍取回來前,啥也不要說。
“明天是東獵的日子,想必在此之前,你們已經(jīng)知道,今年的大學(xué)宮學(xué)生都會參加。”谷神淡然道。
他說得不假,早在裴屸到來后不久,消息就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今天一早,伏唯也跟他們確認(rèn)了這件事。
“既然都要參加,那為何單獨要見我們?”江白先說。
百寶同樣有此疑問,但沒有開口。他感覺到,這場東獵的背后,或許會與奪嫡有關(guān)。
“玄牝無意介入紛爭,這半月來的暗流涌動,我都看在眼里。明天又會是另一層次的紛爭,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惫壬褶垌毜馈?p> 很顯然,谷神也知道東獵意味著什么,這是皇帝授意下的競爭,屆時暗斗變?yōu)槊鳡?,直接影響未來大位?p> 但畢竟眼下還是大學(xué)宮時期,谷神并不愿意影響大位的結(jié)果出現(xiàn)在這個時間,因為這會影響玄牝一慣奉守的中立立場。
“那我們要怎么做?”百寶問,他想知道谷神的想法。
谷神微笑著說:“你們要做的很簡單,無論太子或者鶩王想要你們做什么,你們都不要做。太子和鶩王想要什么,你們就要什么。”
“總不能他們想要帝位,我們也跟著要吧?!苯装腴_玩笑地說。
谷神依舊只是微笑,“玄牝從不參與黨爭,皇帝要太子和鶩王同時出現(xiàn)在東獵場上,必是要借助東獵分個高低。我要你們中立,又不僅僅是你們,不僅僅是中立?!?p> 白晨聽得一頭霧水,不過聽到中立,他便嘆氣道:“我們中立有什么用,大學(xué)宮這么多人,怎么可能聽我們的?!?p> 這時伏唯在一旁說:“大學(xué)宮內(nèi)被鶩王和太子安插進(jìn)來的人其實是不多的,而且你們真的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三人同時一愣,得天獨厚?條件?
谷神接著說:“因為你們是所有學(xué)生中最差的,但也是所有人中最受矚目的?!?p> 三人表情尷尬。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優(yōu)勢。
谷神繼續(xù)說:“你們最大的優(yōu)勢,是你們不屬于道家三宗任何一方。而且,你們在大學(xué)宮的課程也是最差,你們學(xué)不到玄牝道學(xué)的分毫。玄牝人不敢為天下先,總要三思而后行,但你們不需要這樣,你們想做什么,就大膽去做什么。”
這段像是罵人一樣的話,聽得三人豁然開朗。
“好,放心交給我們吧!”白晨豪氣地說。他原本就打算在東獵有所作為,根本不愿甘人之后。
白晨答應(yīng)后,百寶便只是隨便嗯了聲。當(dāng)然他心里有點小九九,沐雪非現(xiàn)在站在太子一邊,那他就不該中立。至于到時幫還是不幫,現(xiàn)在的他還拿不定主意。
江白最是無奈,三人中,對東獵興致最低的非她莫屬。從參加大學(xué)宮開始,她就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
臨走前,谷神將此前考試得到的江白的畫交回給她,轉(zhuǎn)頭對百寶說:“你的我也看過了,可惜座下弟子不小心,誤將它掉進(jìn)了火盆里。你不會因此怪罪吧?”
看著這個和藹的老頭,百寶心里雖然有些想法,覺得自己會不會在那幅畫上交代了太多,但放在表情上仍然是不動聲色。
“我不會?!?p> “那就好?!惫壬裎⑿χf。
江白這時打開自己的畫,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她的畫上僅有幾筆畫成的大頭蛇,但現(xiàn)在下面被加了寥寥數(shù)筆,變成了一個懸崖。
江白突然心驚。
此時谷神嘴巴微動,以傳音的方式將一段微弱的聲音傳入江白耳中。
“姑娘,心中困住毒蛇,前路即是死所。望好自為之?!?p> 此時此刻,懸崖上的大頭蛇,不再顯得搞笑,反而透出一股森冷的厲氣。江白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趕緊把畫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