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霍然所言,司馬楚寧用完早膳后,和丑奴吩咐了一番,便同霍然出府。
那時候的店鋪也是四合院型,其屋頂曲線舒展開朗,出檐深遠,多用灰色琉璃瓦,司馬家的玉鋪是揚州最大最好的玉鋪,達官貴人家的玉器多由司馬家提供,此時的玉器多是裝飾。
二人一進店,店中伙計便迎了上來,可還沒有說話,便被司馬楚寧趕道,“我們自己看看,你忙去吧。”
那伙計嘿嘿笑著,弓著腰又退開。此時店內(nèi)各式各樣的買主都有,司馬家的玉釵,玉帶,玉佛,玉飛天最是搶手,多以黃金嵌玉,玉器上又多有花卉,鳥,云等雕紋,頗是精美。
“你們司馬家光這一家鋪子,就能供養(yǎng)一大家子人吧?!被羧豢粗陜?nèi)熱心的買主,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酸溜溜的說道。
司馬楚寧微微一笑,目光四處打量,突然停在一處。
“那尊玉佛蓮如何?”司馬楚寧指著身前不遠的一處木柜,說道。
霍然目光看過去,連帶著腳也一同,他走到柜前,眼睛都射出了光來,嘖嘖稱贊道,“哎呀呀,這玉佛蓮做的可真好,好像真的蓮花伴著七彩光暈,次第而開?!?p> 司馬楚寧淡淡一笑,心想,若不是如此,我司馬家的玉鋪能有今日?
“好好好,就它了。”霍然搓了搓手,賊嘻嘻的招呼伙計來,吩咐將玉石包好,送去霍家。
那伙計一聽霍然要買那玉佛蓮,巴巴的就幾下裝好,遣了小廝快速送去霍家,生怕霍然反悔似的?;羧坏昧藢氊愖匀恍ξ?,想著得請司馬楚寧好好吃喝一頓,可剛一轉(zhuǎn)過頭,卻見司馬楚寧看著白玉簪出神。
霍然也沒打擾,也湊上去看了看,這玉簪玉質(zhì)極好,簪首是朵蘭花,司馬家的玉器自然好得沒話說,只是以霍然對司馬楚寧的了解,他眼光極高,這簪子又是女子喜歡的,他怎么會看得上?
“這簪子有什么特別之處嗎?”霍然問道。
司馬楚寧突然夢醒般,難看的扯了扯嘴角,僵硬的連連擺頭,說道,“也沒什么特別?!?p> 霍然沒多問,“走吧,去六一樓,我請你吃飯?!?p> “啪”
司馬楚寧突然拽走霍然,直把霍然半摔入臂中,霍然腳下突然不穩(wěn),正是沒反應(yīng)過來,又一下子被司馬楚寧扶起,再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又到了司馬楚寧身前。
“怎么了?”霍然皺眉問道。
司馬楚寧壞笑,招來伙計,指著那白玉簪說道,“賬記在司馬府上?!?p> 伙計立刻又取出司馬楚寧所指的玉簪,小心翼翼的拿去包好。
“這玉簪,你買來送那未婚妻子的吧?”霍然擠眉問道。
司馬楚寧一愣,眉頭輕輕一動,心中想道,“我為何會買這玉簪?”
他有一剎那竟然也想不出緣由來,只是見那玉簪,格外熟悉,不明就里的就買下了,竟然絲毫不是為了誰。
“我得回去了,近日要準備行裝,不能讓母親替我操勞?!彼抉R楚寧說著,拉著霍然往外走。
二人剛踏出門來,一個小廝就撞在霍然身上,霍然也是常年習(xí)武之人,這一撞他倒不礙事,只可憐那小廝身形不穩(wěn),倒仰摔下去,好在司馬楚寧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小廝左手,將其穩(wěn)住。
那小廝穩(wěn)住身形,一抬頭,與司馬楚寧一個照面,臉上就浮上急色,司馬楚寧也認得他是家中下人。
“公子,主子讓你快些回去呢。”那人急道。
司馬楚寧本來就是打算回去的,又有家中下人來催,自然得和霍然道別,趕著回府。
司馬楚寧的父親和唐門門主是至交,雖然多年不曾見面,但一直都有書信往來,唐家女兒唐語念到了婚嫁的年紀,唐門門主又是個急性子,不見司馬家的人上門提親當然著急,一時間也顧不得老臉,直接寫信來,讓司馬楚寧快快上門提親,否則就將女兒許給別家。司馬楚寧的父親當然也著急啊,一看完信便命下人收拾行裝藥物等,又找了四個護衛(wèi),明日便起身去唐門。
這樣雖然是急促了些,但是這府上還是司馬楚寧的父親說了算,故司馬夫人雖然不滿也不可多說。
司馬楚寧回到家中,眼見司馬老爺子黑著一張臉便乖乖上前請安道,“父親?!?p> 司馬老爺子冷哼一聲,道,“我像你怎么大的時候,你阿娘都進門了,你卻連自己妻子都沒見過,你給我明日便動身去唐門,把唐小姐給我接回來!”
司馬楚寧知道這是父親一時氣惱之語,也趕緊應(yīng)下,忙著又退下回后院準備。誰知司馬夫人早就等在了后院,司馬楚寧連忙上前,道,“阿娘,你怎么來了?”
司馬夫人拉著司馬楚寧的手,指著一旁的一個人,笑道,“你看她是誰?”
司馬楚寧看過去,見司馬夫人所指之人,身量像是十六七的少年,一身麻布青衣,一條墨藍葛巾將頭發(fā)束起,他方才已經(jīng)看到了這人,卻沒多在意,再細看時,竟然有幾分眼熟。
“丑奴!”司馬楚寧驚嘆道,“阿娘怎么讓她這副打扮?”
司馬夫人拉著司馬楚寧坐下,抬起丑奴的臉來,頗是欣喜的說道,“這丫頭扮起小廝來,倒真的讓人不容易辨出來。”
司馬楚寧拉下臉,心中不滿卻也不能向母親表現(xiàn)出來,只得說道,“母親是想讓丑奴與我同行?這一路遙遠,她一個女子,只會讓我反過來照顧。母親還是不要操心了?!?p> 司馬夫人一聽,當即不樂意了,將手中絹帕往桌上一扔,斥道,“怎么?我的話已經(jīng)不管用了?”
司馬楚寧連忙起身,攬著司馬夫人,苦著臉解釋道,“阿娘是心疼我,我知道。可是丑奴畢竟是個女子,這一路遙遠,她怎么能受這個苦?再說了,我此去是向唐門提親的,帶個女子前去,怕是讓人誤會。”
“你不用找這些理由,你父親信中已經(jīng)向你岳丈說明了,帶個丫頭不是為了照顧你,是為了照顧唐小姐!”司馬夫人說嗔眉道,“那唐小姐是蕊宮仙子,金枝玉葉,是被唐門含在嘴中養(yǎng)大的,有些脾氣,這一路上有什么事難道要讓她和你們這些男子說嗎?”
司馬楚寧見此,縱然心中再不愿意也只得答應(yīng)了,司馬夫人又抬起丑奴的臉說道,“唐小姐容貌傾國傾城,豈是這丫頭能比的,你帶著她,我放心,那唐家也放心啊!”
“是是是。”司馬楚寧連連說道。
司馬夫人見他還是勉勉強強的樣子,便不多說,只囑咐了一些,便走了。
院中剩下司馬楚寧和丑奴,那司馬楚寧坐了下來,說道,“你畢竟是個女子啊,阿娘怎么這么忍心讓你跟著我去?”
司馬楚寧并不知曉,在那一刻,丑奴抬了抬眼,又因司馬楚寧一個側(cè)頭,連忙又垂下。
這一晚,司馬楚寧睡得不安穩(wěn),心中想起那支白玉簪來,他將它放入包袱里,心中更是煩躁。次日清晨,司馬府的馬車便在一陣晨煙中出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