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浪劍士

　　“少爺，您需要沐浴一下嗎？”年輕的侍女施了一禮問到。

　　“不必，帶我去見他?！?p>　　“好的，請跟我來，大人在書房等您?！闭f著便當(dāng)先領(lǐng)路，科林默默跟隨。

　　巴爾蒙·羅隆的書房干凈而整潔，整墻的書架上放滿了書籍。這不像一個將軍的書房，更加不像一個海盜的。

　　“科林，”巴爾蒙將軍道，“發(fā)生了什么？此時你應(yīng)該駐守在白沙河關(guān)卡。”

　　“我有點(diǎn)問題想要問你?！笨屏謶B(tài)度冷淡。

　　“這次駐守是你極好的鍛煉的機(jī)會，你不該放棄?！睂④娒碱^皺了起來，淡白的眼珠盯著科林。

　　“鍛煉什么？殺人嗎？我殺夠了?！笨屏肿熘杏醒奈兜?。

　　“鍛煉意志，你總是太過軟弱，讓你進(jìn)入道場是我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松尾把軟弱傳染給了你?！?p>　　“軟弱？你把心懷仁慈稱之為軟弱嗎？那么你知道我們稱你們?yōu)槭裁磫?？冷血的畜生？殺手?！?p>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知道北海為什么是最強(qiáng)之海嗎？混亂滋生強(qiáng)者。你知道北海什么最多嗎？奴隸和海盜。不成強(qiáng)者便成奴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殘忍也好，卑鄙也罷，活下來的才是贏家。”巴爾蒙咬牙切齒。

　　“夠了，你這一套我已經(jīng)聽夠了，我只問你，鉑鉛病真的會傳染嗎？”

　　“你發(fā)現(xiàn)了嗎？我以為戰(zhàn)爭可以讓你成長，你自己可以坦然面對這個事實的?！?p>　　“為什么？僅僅是為了一點(diǎn)財富嗎？我們的錢已經(jīng)夠多了?！?p>　　“財富？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的種，你還是如此天真，從來沒有繼承我的智慧。沒有權(quán)勢的財富永遠(yuǎn)是空中樓閣，再多的財富有什么用，弗雷凡斯的覆滅近在眼前，你以為此次事件最大的得利者是誰？我們這次行動中的百分之七十要送給海軍，讓他們承認(rèn)我們接下來奪取威斯特統(tǒng)治的合法性?！?p>　　“不然你以為我們?yōu)槭裁磿]錢？這次的主謀并不是我們。”

　　“你應(yīng)該聰明一點(diǎn)，你是我的繼承人，將來還會繼承這個國家。你是我的兒子——”

　　“我是王國守護(hù)者松尾先生的弟子！是威斯特的駐軍小隊隊長！是王國守衛(wèi)的劍士！這才是我活著的意義。”

　　“你還太年輕，總有一天你會認(rèn)清人活著沒有什么意義的事實的?！?p>　　科林轉(zhuǎn)身，爐火映照在他殘破的斗篷和枯草似的亂發(fā)上，他沒有在說話，沒有再說得離開。

　　一路上人們都在談?wù)撏固刳A得了戰(zhàn)爭，贏得了財富，但科林失去了家園，失去了父親兄弟，也失去了他的劍。

　　——

　　莫迪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在海上了。

　　他睜眼正想坐起來，可是由于被指頭粗細(xì)的麻繩綁縛著昏迷，他落枕了，脖子劇烈疼痛，頭偏不過來，手臂也陣陣發(fā)麻，莫迪只能趴著觀察。

　　搖晃著的昏暗船艙，只有零星幾個孔洞射進(jìn)陽光，右邊角落里還擠著一堆人。女人和小孩都被用繩子綁著雙手雙腳，男人則帶著金屬的鐐銬，無論男女都是鼻青臉腫，或多或少帶著傷痕。滿倉的惡臭令人窒息。

　　木杖刀已經(jīng)不見了，匕首也失去了，莫迪只能像條毛蟲一般爬過去，他需要了解情況。

　　“喂，我說，這是什么地方？”莫迪艱難的仰著頭問，但是換來的只有一片冷漠的注視。

　　“還有活著的人嗎？請問這是什么地方”

　　“砰砰砰，砰砰砰”木板的艙門傳來憤怒的敲擊聲：“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再吵統(tǒng)統(tǒng)沒飯吃?！?p>　　滿艙噤若寒蟬，莫迪只得挪動著靠到角落里去。

　　“你坐到我了，混蛋?！蹦掀ü上聜鱽砺曇?，他趕緊讓開，不靈活的身體卻讓自己倒了下去，鼻子被撞得生疼。

　　莫迪這時才發(fā)現(xiàn)地上黑乎乎的捆著個人，他身上的鎖鏈有手臂粗，一圈圈纏滿了他全身，只有一個頭露出來，與其說這是一個人頭，不如說是一個芋頭，真是旺盛的火紅毛發(fā)。

　　“你是什么人？”莫迪小聲詢問，他現(xiàn)在需要朋友。

　　“埃里克·塔巴里，埃里克·暮輪之子，永凍荒原的無畏戰(zhàn)士……”

　　“停，停，埃里克，你來自永凍荒原？無畏的戰(zhàn)士可不會被俘虜?！?p>　　“呸，”埃里克咬牙切齒，“這群卑鄙的家伙假意請我喝酒，卻趁我喝醉然后把我鎖了起來。光明正大的打一架，這些蟲子絕非冰原戰(zhàn)士的對手，你如果能弄斷這些鐵鏈我現(xiàn)在就上去把他們切成八塊，我要把他們的頭顱塞就他們自己的菊花里?！?p>　　“你被抓來多久了？”莫迪拉了拉銹跡斑斑的鐵鏈，顯然這些奴隸販子知道埃里克有多棘手，這鏈子不是他能撼動的。唯一薄弱的點(diǎn)在于鏈子盡頭的鐵鎖，它雖然有莫迪拇指粗細(xì)但是它是一個三簧鎖，簡單的構(gòu)造，難不倒莫迪。如果溫度足夠低，冰將會比鐵更加堅硬，莫迪默默想著。

　　“我不知道?！卑＠锟水Y聲甕氣顯然自己也覺得蠢。

　　“他們把我抓來時尚寒風(fēng)凜冽，現(xiàn)在已經(jīng)悶熱不堪了?！?p>　　顯然他來自北方，這艘船從北面而來，說不定真的來自冰之國。但是他們不可能再把奴隸運(yùn)回冰之國販賣，哪怕是作為奴隸，莫迪恐怕也是到不了冰之國的。

　　他不會輕易屈服的，弗雷凡斯都可以逃出來，這里也不會列外。寒氣緩緩在莫迪手心凝聚，翻手間摸出了一柄寒冰鋒刃。

　　——

　　塞斯拉號是一艘往來于奈西亞島和卡努特的商船，如果有機(jī)會的話，當(dāng)然也是十分愿意兼職一下奴隸販子的勾當(dāng)。

　　從冰之國運(yùn)出鯨油和上等的鱘魚，以及特產(chǎn)珍貴的冰骨魚。把毛皮和香料當(dāng)然還有最暢銷的烈酒帶回奈西亞。沿途暗中收羅的奴隸則送到五大國之一的卡努特，北海百分之七十的奴隸最終的歸宿，珍貴的會被天龍人買走，這些世界貴族向來出手闊綽，有時一個奴隸抵得上奔波一整年的收入。

　　船長弗萊姆最近卻有些心神不寧，塞斯拉號接下來將去往布雷恩，馴龍世家布恩迪亞盤踞之地。

　　說實話，弗萊姆不太喜歡這座島，這里的王族已經(jīng)失去了巨龍王子雷恩的王者風(fēng)度。人們稱雷恩為最后的龍騎士，自他消失在偉大航路，布恩迪亞家族便墮落得巧取豪奪，沾染上了和巨龍一樣的對財寶無止境的貪欲。甚至發(fā)生為了一些錢把自己的臣民賣到卡努特的先列，雖然自己亦販賣人口，可是這并不妨礙自己鄙視他們。由于巨龍的存在，這個家族始終牢牢控制著布雷恩島及周邊小島嶼，并且占據(jù)著北海五大國位置之一。

　　來這里不僅東西賣不出多好的價格，而且要時時擔(dān)心什么時候就被頭頂盤旋著的巨獸口吐的烈焰烤焦，或者被他吞下肚中。

　　不過弗萊姆更加不敢得罪獨(dú)眼親王麥迪森，十幾年來自己能夠平安航行在這片海域，靠的始終還是這位大海賊的庇佑。在北海，海盜的旗幟比海軍的管用得多，十三巨子的旗幟尤其如此。

　　每次在夢中想起五年前見到這位海賊時的情景，依然讓自己血液凍結(jié)。

　　“聽說你來自奈西亞？”白骨王座上的空洞的聲音仿佛來自幽冥。

　　弗萊姆的腿骨似乎已經(jīng)被抽離，他始終不敢抬頭看一眼，這艘冰霜女妖號已經(jīng)夠駭人了。蒼白的骸骨外包著淡藍(lán)的寒冰形成船體的模樣，傳說這是真正的女妖骸骨，他殺死了她，然后用她的尸骨制作成海盜船。船首像是哀泣的人魚，相傳這船下水時受到詛咒，女妖之嚎日夜不絕。

　　當(dāng)然，弗萊姆沒有聽到什么嚎叫聲不過帕克海賊團(tuán)的人魚們與獨(dú)眼親王是宿敵倒是千真萬確。

　　“是的，殿下，我來自冰之國?！备トR姆不敢多想，趕緊回答。

　　“小公主怎么樣了？”

　　“您是問冰之國的阿莎公主嗎？聽聞這位小公主體弱多病，一年多尚未出過皇宮，小人也見不到??！”

　　“她叫阿莎嗎？”語音中隱含一絲關(guān)切，弗萊姆相信自己沒有聽錯，傳說他是位真正的親王，看來并非空穴來風(fēng)，莫非與冰之國有什么聯(lián)系。

　　“是的殿下，王后陛下親自取的名?！?p>　　麥迪森沉吟了一會，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回憶，喃喃的說了句什么，弗萊姆沒有聽清也不敢詢問。

　　“記住，每年給我?guī)恚墙羞@個名字吧，阿莎的信息，如果沒有，你便失去了價值?！?p>　　“不會的，不會的，小人一定帶來公主殿下的信息，絕不敢忘。”弗萊姆磕頭如搗蒜。

　　“去吧，從今以后你可以打我的旗幟，把他的船還給他?！焙Ｙ\下了命令，卻沒有考慮自己一個人怎么開走自己的船呢？

　　而現(xiàn)在，弗萊姆再次收到了這位船長的信，“圣龍慶典之夜前到布雷恩”。一起到來的還有冰霜女妖號一位船員的生命紙，這是一種只要記錄了人類生命信息，便會永遠(yuǎn)向著本人靠近的紙張，越是靠近，越是躁動不安，如果主人死去，紙亦會自燃成灰。而現(xiàn)在它正蠢蠢欲動著，這樣的幅度說明他的主人不會離得太遠(yuǎn)。您到底打算做什么呢，麥迪森船長？

　　“船長，船長，還有十海里就要到達(dá)布雷恩了?！贝蟾蓖兄木薮蟮亩亲拥吐暤南蚋トR姆道。

　　弗萊姆聞言，掏出單筒望遠(yuǎn)鏡，仔細(xì)的觀察前方海面：“吩咐下去，在港口東北方的懸崖下拋錨，給我保持安靜，一個人都不許下船?！?p>　　“船長，那里靠近龍穴，不太安全吧?！?p>　　“等你成為船長再來質(zhì)疑我的決定?！?p>　　“是，我馬上安排，不過到了城市卻不讓下船，我擔(dān)心水手們會有怨言?！?p>　　弗萊姆冰冷的看了他一，恍若看一個死人。

　　“是，我馬上安排下去，絕對沒有人會亂嚼舌根的?！蓖心匪惯B滾帶爬下去了。

　　“是島?！钡讉}的有個奴隸輕呼，馬上一堆人擠了過去，從縫隙中張望著外面的世界，仿佛他們能從那擠出去似的。

　　趁著混亂，莫迪把割斷的繩子改成活結(jié)，重新綁在手上，這樣關(guān)鍵時刻，他可以很快解開。

　　“是布雷恩島，巨龍家族的領(lǐng)地，不，他們要把我們賣給他們喂龍，不，我不想死，不可能……”有一個奴隸哭了起來，嚇得小孩和女人跟著抽泣，一時間場面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