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誼相信鐘以士不會要何少白死。
王正誼更相信謝家鏢局沒有毒藥。“掛子行”里的人以用毒為恥,謝玉田是武行里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不會沾那玩藝兒。
王正誼猜測應(yīng)該是蒙汗藥。
何應(yīng)其久等王正誼不來,何少白又昏迷不醒,便命何泰過莊園里來催。王正誼明知故問:“何公子醒來沒有?”
“哪里能醒得來,就等著您老的解藥呢!可曾弄到手?”
“到手了——”說著便出莊園大門快步向何府走去。
何少白被放在新房的床上。里間外間屋里,站滿了何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何應(yīng)其坐在堂屋八仙桌的東側(cè),一臉的悲憤愁苦。喜事眼看要辦成喪事,擱誰都受不了這份折磨。
王正誼進(jìn)屋,向何應(yīng)其打個揖,沖屋里的人道:“各位貴眷,都請出去吧,你們將何公子圍得如此密不透風(fēng),即便用了解藥只怕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p> 清空臥房的人,王正誼搭手試了試何少白的脈,知道并無大礙,越發(fā)相信自己的判斷。
王正誼做個樣子,將隨身攜帶的“回春丸”塞入何少白口中,用半碗水送進(jìn)肚子里,剩下的半碗水潑到臉上,不大一會兒,何少白便睜開了雙目。
“五爺,少白這是在哪里?”
“在你的洞房里?!?p> “我的娘子呢?”何少白問的是鐘以士。
王正誼以為他有話要和新娘子說,便走到外間問:“新娘子在哪里?何公子要和她說話?!?p> 何應(yīng)其聽到兒子醒了,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怒氣沖沖地道:“那幾個賊人著實可恨!生生攪了我何家的好事,何泰,先將賊人痛打一頓再送去縣衙!”
王正誼忙拿話攔住,道:“何老爺,大少爺在官府里上下都有關(guān)系,此事還是由他處理最好。”
何家上下聽到何少白要見新娘子,這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手忙腳亂找了一通,未果,都看著何應(yīng)其發(fā)呆。
何應(yīng)其本就窩火,此時更惱,起身向外就走,“都瞧著我做什么!找去!一個大活人還能飛了不成!”
何少白漸漸的魂魄歸位,終于想起這一夜發(fā)生的事情,晃晃悠悠下床,將新娘子從床下拖了出來。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何府辦喜事差點讓人將新郎劫走,轉(zhuǎn)回頭又找不見新娘子啦。消息最早從成大鼓嘴里流傳出去,一陣風(fēng)便傳到大南莊。
鐘以士蹤影全無,高翔又是一夜未歸,謝玉田憂心如焚,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到了晚間一定要去何府走一趟。
一天才剛開始,何時才能到晚間。謝玉田心里焦急,表面上卻波瀾不驚,坐在夏猴子的院子里,陪師兄弟們納涼說話,穩(wěn)如泰山。
魏滄海每天都要修習(xí)一個時辰的內(nèi)丹功,收了功,深吸一口氣,再呼出去,渾身潔靜。“潔靜精微”是內(nèi)丹功的至高境界,他修到了。
“他們出事了。”魏滄海睜開眼睛,沒頭沒腦地吐出五個字。
眾人都無動于衷,趙三多有些莫名其妙,定定地看著魏滄海。
沙景洪笑道:“趙兄,我們這個師弟有一些道行,常自說自話。
“自說自話?那是沒人能聽懂他說的什么。趙某看他靜坐了一早上,是在練功么?”
尚大剛道:“五哥說他已經(jīng)修習(xí)到可以‘十里聽音’?!?p> “他練什么功?”
“自然是我們昆侖派的內(nèi)丹功?!?p> 趙三多問:“你們幾位師兄弟為何早上不練功?”
“我們沒有他那分定力……”
“二哥,他們出事了?!蔽簻婧_@回是看著謝玉田說的。
“怎樣?”
謝玉田也是頭一回聽到“十里聽音”這個說法,并不敢相信,因為師父教他修習(xí)內(nèi)丹功時,只說功到最高層,便心潔神靜,入精入微,可以神游八荒,隨心所欲,至于最高層究竟是何情形,他尚未達(dá)到,因此不解。
各人的天賦不同,魏滄海喜靜不喜動,在修習(xí)內(nèi)丹功上有足夠的定力,十幾年來一直癡迷內(nèi)丹功心法的研習(xí),為此至今尚未成婚。也到了該他出成果的時候啦。謝玉田想。
“五弟,你果真能聽到十里外的聲音?”梁子成問。
“五弟,你是說高翔他們嗎?”謝玉田問。
“五哥,說話別讓我們猜悶兒,急死人!”尚大剛道。
魏滄海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仍是不慌不忙:“咱們的人在何家店失手了……”
這時,夏猴子出門換豆腐回來,一進(jìn)院子便道:“告訴幾位師傅一件好笑的事,何家店何府昨天辦喜事,夜里新郎竟險些被人綁了票,好不容易攔下來,新娘子又找不見了……”
“你說什么?消息是從何處得來?可靠嗎?”沙景洪急問。
“怎么不可靠,賣豆腐的韓老頭剛從何家店來?!?p> 眾人都將目光移向魏滄海,又驚又喜。
“何少白被救下了?劫他的人如何呢?”趙三多問。
夏猴子道:“那倒不知道?!?p> “我去何家店走一趟?!敝x玉田道。
“我們都去。”
連同夏猴子,一行數(shù)人到得何府。何泰迎出來,謝玉田自稱是何少白的朋友,來吃喜酒,路上遇到官兵盤查,耽擱了。
何應(yīng)其得知來了一伙“練家子”,道:“可見武行的人也不可靠,吃喜酒竟能遲到?!?p> 他不想兒子與江湖上的人來往,又因才剛被“賊人”鬧騰一番,心里正不痛快,便讓何泰傳話道:“大少爺不在府里,去縣城回謝知縣大人去了?!?p> 將謝玉田等人涼在了門外。
尚大剛像抓小雞似的一把抓起何泰:“怎的,老子來賀喜,連大門都不叫進(jìn)嗎?”
紹長天拉開尚大剛,賠笑道:“我等為給何公子賀喜,日夜兼程走了幾百里路,雖遲了一些,卻非本意,總得請我們進(jìn)去吃碗茶再回吧?!?p> “是啊,將朋友拒之門外,這不是何府的待客之道吧!”沙景洪道。
何泰也覺得失禮,只得硬著頭皮再進(jìn)去通報。
何應(yīng)其聞知這伙人竟然要對何泰用強,更加不肯放入府中,道:“你瞧瞧少白都結(jié)交了些什么人!快拿些碎銀子打發(fā)他們走……”
“何老爺,聽說貴府近日發(fā)了筆橫財,想用些散碎銀子就打發(fā)我們,也忒寒磣人了吧!”
說著話,一群人徑直進(jìn)了院子。
何泰慌得過來沖謝玉田等人拱手道:“諸位,諸位,這是哪里話說,怎么硬生生闖進(jìn)來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