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長樂
莫羨抿了抿唇,神色里帶了幾分的猶疑,她向來是不擅安慰旁人,可瞧著太后眼底越來越深重的悲戚,莫羨又覺得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做點什么的。
這等小事,她原是可以不驚動太后自己解決的。
可到底不如借助太后的力量來得快。
說到底,這也是她的錯罷了。
莫羨想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太后身前,又慢慢的充滿了試探的把頭靠在了太后的膝上。
那本是一個全然依附的姿態(tài),除了某人的身體太過僵硬以外。
她不善言辭,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能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太后愣了愣,溫暖的手掌卻下意識的落在了莫羨的頭上,直到掌心傳來頭發(fā)柔軟順滑的觸感時,她才仿佛驀然反應(yīng)過來了一般,那一瞬心底說不清是溫軟還是酸苦的情緒鋪天蓋地的涌了出來,連同著埋葬了多年的悲傷一同熏紅了她的眼眶。
只是那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太后卻幾欲落淚。
自她的衡陽去了,多久都無人來親近她。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的壓回了險些失控的情緒,垂著眸子溫聲道:“都多大了,怎還這般喜歡撒嬌?!?p> 莫羨一言不發(fā)的在她膝上蹭了蹭,心底卻松了口氣。如她那樣敏銳的精神力,自然覺察到了自家外祖母已經(jīng)好多了。
有用就還好。
“外祖母,我……父親的外祖家,是什么樣的?”莫羨試探著問道。
太后皺眉想了片刻,“莫麒之母應(yīng)當(dāng)是出身安平侯府。是個閑散的清貴人家,”說著,太后又看了一眼莫羨那張冷冷淡淡的臉,安撫道,“無妨,當(dāng)年侯府與你祖母親近之人大都去了,便是來了,你也無須太過擔(dān)心,這些年終歸是做長輩的對不住你。”
莫羨點了點頭,她倒不是擔(dān)心,只是有點在意。
太后宮里的事到底是沒能瞞的過皇帝,這便祖孫兩人正溫情脈脈的說這些舊事,那邊承乾殿里直接炸了鍋。
帝王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可陛下自問是位明君,既是做不來草菅人命的嗜殺之事,也做不來摔摔東西出氣的驕奢之事。
無法,氣急的皇帝轉(zhuǎn)了兩圈,大聲喝到:“來人,給朕伺候筆墨!”
跟了皇帝多年的內(nèi)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上前磨墨,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陛下,您可得小心身子?!?p> “朕好得很!”皇帝瞪了那內(nèi)侍一眼,下筆的力道卻更重了幾分。
叫陛下遷怒的內(nèi)侍不敢抬眼去瞧陛下寫了什么,老老實實的垂著眼睛磨墨,可想來也知道這是寫給誰的。
他們陛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光偉男兒,自是不便摻合到臣子的家務(wù)事里,哪怕這其中牽扯到的是他的外甥女也一樣??杉覄?wù)事不能摻合……他們陛下還是能敲打敲打定國公的嘛。
且看他們陛下這氣勢洶洶的模樣,便也曉得定國公這回是撈不到好嘍。
內(nèi)侍心底心思百轉(zhuǎn)千回,面上卻滴水不漏。
等皇帝該罵的都罵完了,總歸是冷靜下來后,他這才若有所思的道:“大約是這些年都以為朕待阿羨沒有多少的情分,她便是有郡主的爵位在身,可到底是個孤女,難免叫人輕賤了去。”
“哎呦陛下,您可得瞧瞧郡主多得寵吶,這沖撞的課都是些不長眼的,哪里是您的錯?!眱?nèi)侍滿臉笑意的道。
皇帝輕哼了聲,思忖片刻又道:“朕本打算等阿羨及笄時在給她挑個封號,既然有人等不及了現(xiàn)在賜下倒也無妨?!?p> 就是到時候還要大出血給她準(zhǔn)備及笄禮,陛下頗為心酸的盤算了一番自己的家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