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嚴歡留下書信,潛入北漠行宮。
北漠行宮雖比不上慶國宏偉,卻也極為奢華。
嚴歡偷了一套侍衛(wèi)的衣服,在行宮中悠然漫步。
向來過目不忘的少年任意穿梭以不同寶石堆砌而成的宮殿,黑白分明的眸子把所有路徑都記在腦海,方便日後把宮內(nèi)建築都記在地圖之上。
遠處銅鈴聲一響,少年耳朵一動。
倏地,有一少女長裙落地,身後有一群侍女陪同。
那少女緩緩從他身上錯過,嚴歡故意低頭,心思都被少女身上的銅鈴牽引,莫名緊張起來。
“……”
還是…辦正事要緊。
少年回過頭,圓大的眼睛靜待眾人離去,便用劍柄敲敲宮內(nèi)門璧。
炯炯有神的眸子一亮:果然有貓膩。
嚴歡發(fā)現(xiàn),北漠的宮牆比城牆還要深,敲起來的聲音也並不完全是磚瓦該發(fā)出的聲音。
嚴歡記得,當年的錦衣統(tǒng)領(lǐng)唐百金叛變,最後投靠北漠,而唐家善用計謀,若說這宮牆與唐百木沒有半點關(guān)係,自然是說不過去。
又過一天,嚴歡找到卓雅的行宮。
站在窗外的少年遲遲不敢動身,風聲一吹,拍打行宮內(nèi)的精緻簾幕。
少女走到窗前關(guān)窗,簾幕下竟出現(xiàn)一名風姿綽約的少年!
“別怕,是我?!?p> 黑白分明的墨眸長得與嚴燁相似,卓雅記得,幾年前在慶國皇宮,便遇上與少年相似的男子。
那時候,救她離開皇宮的男子,也說著相似的話一一
別怕,我不會害你。
美眸驚喜一彎,卻也不怕:“歡兒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是要追查一件事?!?p> 卓雅聽了嚴歡的話後,答應(yīng)與嚴歡一道追查南宮靈的身世。
夕陽西下,餘暉染紅天際。
嚴歡不喜女裝,甚至是到了討厭的地步。
小時候在若水大嬸那裏領(lǐng)教過娃娃衣的妝扮後,他發(fā)誓:絕不會重蹈覆轍,可是“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嚴歡思前想後,為了大哥的幸福,向來傲氣的少年逼不得已,又一次咬著牙根穿著輕衣雲(yún)袖…
兩人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牆上夜明珠高掛,照出兩道長長的影子並肩而行。
三年來,兩個小娃娃都長高了不少,男的一表人才,女的靈動可人,若是湊成一雙,簡直是天作之合。
可惜。
此時此刻,嚴歡卻洋裝成姿態(tài)嫚妙的侍女…
卓雅說:“卓雅想看歡兒哥哥男扮女裝的樣子?!?p> 嚴歡擋著塗上胭脂的臉:“你看了,我會難過…”
卓雅笑了笑,不強人所難。
嚴歡倒是希望能與卓雅說話,但一想到身上女裝,還是不說話好了…
進到大殿,嚴歡向緋紅追查南宮靈的身世,從不拖泥帶水的少年直言:“敢問聖女,南宮靈是柳霜嗎?”
緋紅道:“她是柳姑娘?!?p> 滿臉脂粉的少年恍然大悟:“難怪!”
卓雅忍不住大笑:“歡兒哥哥的臉!”
嚴歡一時高興不起來:“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然後,緋紅一五一十的把噬憶蠱的事全都道出,還送嚴歡一顆能解噬憶蠱的解藥,囑咐道:“柳姑娘出了北漠已有一段時間,再過幾天便是十五,此藥務(wù)必在她發(fā)病之前給她?!?p> 嚴歡不解:“為何?”
“噬憶蠱每到十五便會侵蝕柳姑娘的記憶,從前都有我為她點上梵香讓蠱蟲沉睡,但她現(xiàn)在下落不明,實在令人費心?!?p> 嚴歡接過緋紅手上的藥丸,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顫…
分別了緋紅,兩人回到卓雅的行宮。
嚴歡立馬擦掉臉上裝容,換回男裝。
不一會兒,風姿卓越的少年出現(xiàn)在卓雅面前。
那人長得俊白英朗,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挺的鼻子,紅潤的嘴巴,還有一張淨白光潔的臉。
“歡兒哥哥要回慶國了嗎?”
嚴歡點點頭:“如果能在今日之內(nèi)找到哥哥安插在這兒的細作,或許…我今晚就要走?!?p> “卓雅有一事想不通?!?p> “甚麼事?”
“嚴大哥的行客居多,卓雅不明白,為何歡兒哥哥要隻身來到北漠犯險?!?p> “因為…剛好我有空!對、我有空。哈哈哈…”嚴歡揉著鼻子,一臉靦腆。
因為…我想…看你一眼。
卓雅笑了笑:“那我們…算是朋友嗎?”
嚴歡一下子愣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內(nèi),是一雙與當年一樣單純可愛的眼睛。
嚴歡決絕地別個身,背對卓雅:“抱歉…我們…不能成為朋友…”
卓雅不打不鬧,就如當年一樣,盡管是別人的一個點頭,一個微笑,也不執(zhí)著追求:“…祝你一切安好?!?p> 伶牙俐齒的少年一下子變得不會說話,笨拙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向窗外一跳,無聲無息地從卓雅的眼底裏離開。
卓雅跑到窗前,卻發(fā)現(xiàn)不見少年蹤影,含蓄的少女眨眨眼,默然道:“歡兒哥哥,卓雅…想離開這裡…”
入夜,嚴歡洋裝成宮中侍衛(wèi),找尋慶國的線眼。
忽然,一名陌生侍女向少年說道:“公主想邀請閣下到小樓吃飯?!?p> 嚴歡認得眼前侍女曾出現(xiàn)在卓雅身旁。
“我只是個小侍衛(wèi),還請姑娘替在下謝過公主抬舉?!闭Z罷,欲離去,侍女卻道:“公主一直沒有朋友?!?p> 邁出的步子一征,若有所思的少年回過頭…
北漠的天空與慶國無異。
身姿卓越的少年在月光下行走,挺拔身影不經(jīng)意吸引眾侍女仰慕。
嚴歡倒也不以為然,依然往小樓方向走去。
回想當年,卓雅在慶國的時候,是嚴歡最難忘的時刻。
嚴歡很喜歡一家子齊齊整整。
那時候,有自己長年不見個影子的哥哥,口硬心軟的霜姐姐,還有卓雅。
一起吃晚餐,一起逛夜市,一起看皮影戲,這些時光經(jīng)以成為過往,可嚴歡卻一直念念不忘。
如果她能再來慶國玩,那有多好啊…
思及此,少年臉上笑意稍退,因為他知道,這些事情,想想也覺得奢侈。
“公主就在裏面等著?!?p> “有勞姑娘?!?p> 嚴歡把門推開,見卓雅與完顏晟曦對視而坐。
魅惑的王者朝嚴歡一抹冷笑:“本王恭候嚴家的小公子多時?!?p> 嚴歡也沒有膽怯,反之得體地彎腰行禮:“小生冒昧,竟要北漠王親臨接待,實是惶恐?!?p> 晟曦笑得別有用意:“好一張伶牙俐齒,可惜,能不能活到明天,也是個未知之數(shù)。”
“小生暫時不會死的?!?p> “何以見得?”晟曦挑挑眉,手中酒釀清澈無比,透徹潤澤的湖泊上,是一張冷酷無情的臉孔,邪魅而妖冶。
“因為小生還有用處。”
“聰明?!标申睾攘艘豢谛【疲骸翱墒?,愈聰明的人,愈早死。”
“小生謝過北漠王提醒?!?p> 晟曦把臉冷下來:“把人帶進大牢,擇日處決?!?p> 嚴歡走後,晟曦狠狠砸破手中酒杯:“那小子,腦袋倒是長得跟他哥一樣,聰明得讓人討厭?!?p> 躲在屏風後面的卓雅抿抿唇,雪白的手心一摞…
如是這,嚴歡便鎖在加固牢房,獄中少年把頭一抬,銀白月光高高掛著。
嚴歡數(shù)著手指,似乎在等一個人。
第一天。
沒有人來。
第二天,第三天,還是沒有人來。
到了第四天,正當獄卒交替時,有人來了。
嚴歡喜出望外的探出頭,卻見唐百水提燈而來。
嚴歡記得,這女子曾經(jīng)每天都來將軍府找唐百木。
到後來,哥哥也覺得煩,只好給她一個任務(wù),從此便不見她的縱影。
“你是唐家的人?”嚴歡細問,畢竟也有三年沒見她。
唐百水應(yīng)聲,把脖子上的玉佩一亮,嚴歡記得,唐百木曾經(jīng)也送他那麼一塊相似的:“屬下早已把消息傳到公子手中,相信不久便有人救小公子出去?!?p> 確認過唐百水的身份後,嚴歡一五一十把所有知道的情報全都托出。
唐百水走後,靠著牆璧的少年負手,苦思了一個晚上。
卓雅???還是沒有來。
後來,北漠王宮被炸,就連牢房也炸得粉碎。
這場災(zāi)禍中,無論是北漠還是慶國,皆死傷慘重,就連完顏晟曦也被砸傷,昏迷了許多天。
再後來,一名憨態(tài)男子拿了炸藥,炸開了一條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