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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跡一浮生

第20章 還衣歸罷水茫茫

幻跡一浮生 錦城西 2372 2019-12-10 22:01:00

  瑤兒正思忖里間掛的是什么,卻被琉璃冷不防的嚇了一跳,不覺間竟與他目光相撞,那幽若深潭的眼好似要將她看透。瑤兒竟覺臉頰有些微熱,忙移了目光,強(qiáng)裝鎮(zhèn)定:“以前便聽說,琉璃公子的琉璃閣與鏡花水月里任何一間都不同,是花姨特意為其定制,今日得見真是所言非虛,三生有幸。”

  暮寒好像很喜歡眼前這位姐姐:“那姐姐怕是不知,你可是第一個(gè)有幸目睹的人?!?p>  瑤兒微微詫異,一時(shí)呆愣原地,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琉璃眉頭微微一皺:“暮寒,你的茶可煮好了?”暮寒自知多嘴,連忙退到了一旁。冷秋是何等眼色,忙道:“正巧我近日想學(xué)煮茶呢,想同暮寒請(qǐng)教請(qǐng)教。不知是否冒昧?”

  “自是可以,無妨?!绷鹆绱舜鸬馈,巸合牒白±淝?,可那冷秋這會(huì)兒竟像兔子一般快速地退到了廳內(nèi)一角,哪里還好再叫?眼下正有些不知所措,那淡若清河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姑娘是來還東西的?”眼神瞥了下瑤兒手中疊的整整齊齊的白披風(fēng)。

  瑤兒遞過披風(fēng),“嗯,上次多……”

  “瑤兒姑娘太過客氣了,琉璃上次已同姑娘說過,不必言謝?!彼脑捛迩宓瓍s又帶著不可違背的霸道。琉璃接過披風(fēng),卻見披風(fēng)潔凈若云,清香若梅,接著道:“姑娘有心了?!?p>  俶爾,空氣又陷入了寧?kù)o。

  他擺弄著手中的笛,未言。

  她瞅著那玉笛,亦未語(yǔ)。

  屋內(nèi)只有煮水的咕嚕咕嚕聲,循聲望去,只見暮寒細(xì)細(xì)地?cái)[好茶杯,冷秋在一旁打下手,倒是學(xué)得仔細(xì),兩人悄無聲息,竟也未發(fā)出一絲聲響。此時(shí)潭面隱帶霧氣,仙氣繚繞,隱見船夫從仙山來,片刻又回仙山去,歲月,如此,靜謐,安好。

  窗外一陣嘈雜的聲音擾了屋內(nèi)的清凈,琉璃眉頭微微皺起,他起身走至窗前剛想關(guān)了窗子,卻俶爾笑了,倒是不情愿回去,看起了熱鬧。

  卻不知這窗外竟有些什么好看的東西?瑤兒心下生奇,也跟著走了過去。

  只見潭面上那個(gè)無恥氓徒還倒掛于水中,浮橋、小舟之上聚集了一群又一群看熱鬧的人。嘈嘈雜雜的吵鬧聲,揶揄聲,哄笑聲,此起彼伏。有人說他是水門山笑柄,有人罵他是武林流氓,還有人嘆息他侮了水門山的俠名,更有人拍手稱絕:“這等折磨人的好主意,是誰想出來的?”“這還用猜,肯定是花姨呀,花姨果然有手段?!?p>  小樓之上,看得分明。又聽那潭上被捆之人喊道:“師兄,救救我,救救我。”

  旁邊一身褐衣的男子嘆道:“你怎能做如此糊涂之事?”氣得拂袖離去。

  “師兄……師兄……”那人的臉被水泡了一夜有些浮腫,體力又漸弱,每喘一口氣都憋得滿臉通紅。

  “不知這折磨人的法子是誰想出來的?還當(dāng)真是又有趣又解氣,想必想這法子之人也定是一個(gè)有趣的人?!绷鹆чL(zhǎng)身而立,目光悠悠。

  瑤兒望著眼前這抹白色的背影,徐徐道:“有因有果,想來事事都是如此?!?p>  琉璃眼神一動(dòng):“哦?瑤兒姑娘的話里倒像是有些故事?!?p>  一股寒氣襲來,琉璃眸間瞥見了身側(cè)的綠影輕輕移動(dòng)了,似是想躲掉這股寒涼。他也沒想聽到答案,關(guān)上了窗子,說道:“若是你子陌師兄瞧見了你吹冷風(fēng),怕是定會(huì)心疼一番?!?p>  看似云淡風(fēng)輕的一句話卻讓瑤兒心里顫了一顫:“瑤兒與子陌師兄自幼一同長(zhǎng)大,這世上哪有兄長(zhǎng)不疼妹妹的?”

  琉璃一愣,好似沒有想到她會(huì)如此答話,不由得多望了她幾眼。就連暮寒都小聲八卦了起來,問道冷秋:“姐姐,如子陌這般的人中龍鳳,瑤兒姐姐也只當(dāng)他是兄長(zhǎng)?她不喜歡子陌,那她喜歡怎樣的人?”

  冷秋輕笑:“你還沒長(zhǎng)大,豈會(huì)懂得這樣?”

  暮寒挺起胸脯,一本正經(jīng)道:“誰說我沒長(zhǎng)大?如今,我的武功早就能獨(dú)當(dāng)一面了,與大人不相上下。姐姐,你就跟我說說嘛?!?p>  暮寒倒是說出了琉璃的心里話,琉璃轉(zhuǎn)眸一笑,心中有了些盤算,朗朗道:“難道你家公子在你眼里還不如子陌?”琉璃此言一出,竟把冷秋的話給噎在了喉嚨里。

  暮寒自知失禮生怕被責(zé)罰,連忙向瑤兒躬身做禮:“暮寒一見瑤兒姐姐甚是喜歡,不該私下多言,望姐姐海涵。”

  瑤兒微微一笑:“姐姐一見暮寒也甚是喜歡,無非閑聊打發(fā)些時(shí)間,何來失禮與多言?”

  暮寒小心翼翼,又略帶謹(jǐn)慎地看了一眼琉璃,生怕被責(zé)罰,忙道:“公子那是天下無雙的圣人,豈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瑤兒噗嗤一聲笑了,卻聽琉璃淡然地問暮寒:“你剛才想說什么?”

  暮寒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想說什么?他哪還敢說什么呀!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都顯遭訓(xùn)斥,這時(shí)哪還敢說什么,只祈禱不要被罵。

  等等,公子問我想說什么,想說什么……暮寒雖年齡不大,卻也是自幼伴在琉璃身側(cè)。公子現(xiàn)在想聽他說什么呢?暮寒若有所思,左思右想,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小心囁嚅道:“若是公子承諾不罰暮寒,暮寒便說。”

  琉璃坐在主位榻上,又示意瑤兒也坐,方道:“說吧。”

  暮寒一聽這話,便知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調(diào)皮地笑了笑:“瑤兒姐姐如此懂禮,又是東三派弟子,定當(dāng)是英雄能配,暮寒心里將這天下英雄盤算了一圈,能配得上姐姐出身的,卻也不剩幾人了。姐姐連子陌都不喜,想來其他那些人也是入不了姐姐的眼了。姐姐……姐姐可是心里有人?”

  這一次,琉璃沒有打斷,而是端起茶杯細(xì)細(xì)品了一口。

  瑤兒一時(shí)不知該怎么回復(fù),沉吟良久方道:“暮寒莫要取笑姐姐了,論功夫我自是連師妹子櫻都不如,論才貌我也遜色鳳翎。若論闖禍與不堪,怕是能在這江湖論個(gè)第一。命里便不討喜,心里更不敢藏人?!彼龜[弄著桌前的棋子,恍若出神卻又字字清晰:“人生若棋,滿身滿血皆不是為著自己而活,命如草賤,又何敢談愛?”

  琉璃的眉微蹙,好似一江秋水點(diǎn)染了他的眉眼,又似一團(tuán)秀發(fā)繚亂著他的心,試探道:“是棋,便總有破局之道。”他觸景傷懷,由人推己,半晌又道:“是人,便總能尋到屬于自己的歸途。縱與枯骨白首,朝朝暮暮,心也是樂的。旁人又豈懂你的心?”

  瑤兒聽罷,眼里早已潤(rùn)了一汪水,她也不知為何竟是如此情不自禁,為著他,也為著自己,那水在眼里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一圈,任是瑤兒多么地克制挽留,它卻不聽話地滴落衣衫,一顆、兩顆,仿似淌進(jìn)了誰的心?,巸狠p拭眼角,便再無余淚,可用盡雙手也無法劃開內(nèi)心的苦澀,終是勉強(qiáng)一笑:“琉璃公子如此癡情,瑤兒也為之觸動(dòng),如此真心,定能尋得那人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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