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寂寥瞟瞟她:“用的是奇妙二字,說是自己有一天出去采風(fēng),誤打誤撞到過一個很漂亮的園子,那里面有個很漂亮卻清冷得像一朵雪絨花般的女主人,還說這個女人很大方,送過他幾支開得非常爛漫的繡球花,他很喜歡,一直等到花朵謝了,花枝爛了都舍不得扔?!?p> 寂寥說到這,忍不住一嘆:“他可真是福氣呀!還能從你手里得到幾支花,我這老東西這么些年,還沒能耐帶走過一片花瓣吶……”
岑月芯埋首,難得的不接話,心中卻一動,像是平靜的湖水里被人扔了顆小石子,微微蕩起一圈水紋時,身后的來人已落座,她便立馬淡定的將那水紋撫平,再抬眼看他時,只剩從容和舒雅。
“兩位?就不用我再多做介紹了吧。”
寂寥替他斟上一杯茶,安熠然立馬頷首,雙手捧住接過,說了聲“謝謝?!?p> “別對我說?!奔帕仁持更c點岑月芯,開玩笑道:“她的,她的,別到時又和我急?!?p> 安熠然快速的看了眼岑月芯后,雙眉微揚。
“雖說茶具和茶水是岑小姐的,但為我倒茶的心意卻是您,所以,這聲謝謝該您收下?!?p> 此時天空湛藍,園子里有炒菜的香味從廚房里飄來。岑月芯吸吸鼻,也不知怎么自己聽了他的話,突然較起真來,問:“那我的呢?照你所說,總該有一份是我的?!?p> “本來是有的。”他指指岑月芯懷里的無果道:“可我?guī)湍懔糇×怂?,兩相相抵?!?p> 岑月芯攏眉,“如果沒記錯,不是它自己出聲報備的嗎?”
“是嗎?”安熠然不覺有異的一把將無果從岑月芯的懷里撈起,“那我來問問它?!?p> 無果好夢被人驚醒,睜眼不爽的喵了一聲,揚起前爪準備撓人時,結(jié)果反被人用手在它下巴下?lián)蠐?,又頗為乖順的任君團成一團,摟在懷里左摸右撫。
“貓咪,你說我剛才說的對嗎?”
無果被人擼的舒服,當(dāng)下很沒節(jié)操的,輕柔的“喵”出又一聲。
“……”
岑月芯眼瞅著那樣,瞬時有種領(lǐng)土被人侵犯,私有物被人侵占的錯覺,不但心里沒了波紋,反倒刮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涼風(fēng)來。
好在此時,手機彈出一條微信來,她點開一瞧,便起身抱起裝著高山流水的盒子,沒好氣的看了那“白眼狼”一眼,對一旁飲茶作看戲狀的寂寥淡淡道:“老頭兒,給你三天時間,不能再多了?!?p> 寂寥冷不防被提,端著茶杯的手一抖,哀呼道:“唉唉……那哪夠吶!,我們的女主角都還沒到吶!”
“我不管?!八秊⒚摰臄[擺手,一記眼神掃過,不容置疑的將答案鎖定道:“沒得談?!?p> 說完也沒空在管兩人,兀自走到廚房外的窗戶邊,沖里喚道:“愛,出來下!”
“……怎么呢姐?”
小愛從窗戶里探出一顆腦袋,利落的短發(fā)被風(fēng)吹起,岑月芯替她撥好,道:“午飯我就不出來吃了,你給我端到工作室里,下午我要閉關(guān),他們……”她望望廚房里的一大群人,“就交給你了?!?p> “怎么突然就閉關(guān),我沒給你接工作?。俊?p> 小愛不明,她家岑老師以身體欠安為由,都連續(xù)推了好幾月的工作,一直清閑度日,就連今天來一個她看得上眼的,也被她給推了,怎么突然就冒出個閉關(guān)來。
“你是沒接?!贬滦净瘟嘶问种械氖謾C,“可是我接了,接的還是封挑戰(zhàn)書?!?p> “挑戰(zhàn)書?”小愛一臉興奮問:“誰???”
岑月芯眼里閃過一絲精光,淡淡送出“呵呵”兩字來,小愛立馬恍然大悟的“噢~……”出一長聲明白。
“那位?要過來?!”
“嗯,說是在準備了?!?p> “了解,估計是被“蓮境”給刺激到了,攢著大招要過來顯擺吶。”小愛將脖子一縮,進了屋里笑道:“放心,最近我好吃好喝的把你供著,你要加把勁哦,抵在那位出手前,在創(chuàng)一件佳作出來,氣死他!”
仿佛是已預(yù)見“那位”氣急敗壞的模樣,小愛摩拳擦掌的咧著嘴,岑月芯被她的樣子逗笑,道:“那就有勞了?!?p> 別怪她和小愛打啞謎,只因她們說的這位仁兄名字實在拗口,岑月芯一直都不喜歡說起,畢竟作為一個從小在四川長大的人,平、翹舌和前、后鼻音本就是件不太容易分得清的事,“連念芷”這種一下就能試探出她在語音上的弊端,還混在一起的名字,說一次,就能讓她舌頭打結(jié)一次,所以,她才和小愛一直默契的用“那位”代替。
而要說起與這位連念芷仁兄之間的糾葛,雖同為花藝師,可在風(fēng)格上,岑月芯與他卻一直是南北分極的兩號人物。
岑月芯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連念芷的父親雖是中國人,但他的母親是法國人,從小便在法國長大,所以兩種不同屬性的生長環(huán)境,造就了非常鮮明的特點。前者崇尚自然簡約,把東方式設(shè)計運用到極致,花作雖樸實秀雅,但仔細看去,其中又蘊含著深意;后者喜愛人為塑造,花藝造型充滿西方的裝飾性和人工藝術(shù)美感,色差不但絢麗,而且豐滿。
兩人既相互欣賞,又總愛斗來斗去。彼此總想用一件作品將對方徹底的征服,然后收入自己的陣營中,“千般蹂躪,萬般折磨”,當(dāng)然,這只是指在花藝上。
一想到此,岑月芯松了松肩,感覺渾身積成土的懶勁正在盡數(shù)蛻掉。
她踏著青石板,腳步翩飛,腦袋里各色花材已經(jīng)列隊站齊,好似在召喚著讓她自由搭配,這滋味,實在令人神清氣爽。
拐過幾從開得花盤環(huán)繞,芳香四溢的薔薇后,她便鉆進一間修在一方水池邊上的白色玻璃房內(nèi),這是她的工作室,也是專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在這里,她可以澄心滌慮,讓自己的世界干凈的只剩下靈感和無數(shù)的花材共舞。
所以,人一旦認真做起事來,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等岑月芯從一堆畫稿里抬起頭時,夕陽已經(jīng)打在玻璃窗上,并透進來,將整個屋子都暖成了橘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