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排除自己是被家雀兒啄了眼,讓人囫圇整個兒的坑了。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到底是真心對待過的人。安熠然左思右想不明白,但哽在心頭的,更是這口忍不下的憋氣!
他給丁斯庭打去電話,說了前因后果。
“所以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辦?給我打這通電話的意義又是什么?”
沒料到丁斯庭會是這個反應(yīng),對他單刀直入的問話,安熠然更是涼了心。
——這個圈子里,前人后人都一樣,沒一個是能交心的,沒一個是為了他著想的。
“我想要告他們?!彼渲ひ舻?。
“那你父母的事就藏不住了!”
“藏不住就藏不??!”安熠然情緒激動的一拳錘到自己腿上,吼道:“——我不在乎!”
不料電話那邊的丁斯庭比他更甚,也吼道:“——你他媽的不在乎我在乎!”
然后便聽“匡次”一聲,對方好似把一個煙灰缸砸在了地上,光聽聲音都知道那四分五裂的碎片,散得有多壯烈!
“你給我冷靜一點安熠然!”
丁斯庭叉腰深吸了一口氣,想著這畢竟是棵自己耗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才澆灌起來的搖錢樹,他按捺住自己的火氣道:“想想你好不容易才拼出來的現(xiàn)在!想想那些對你投來目光的粉絲!難道你想讓這一切努力都付之一炬嗎?難道你還想重回到那被無數(shù)人謾罵踩踏、瞧不起的冰封之境?!”
“我……”
——他當然不想!
這一擊,無疑直中安熠然的名門,他咬牙沉默。一瞬間,那個讓他聲嘶力竭哭喊過的黑夜,再度從記憶深處,重臨他眼前。
“兒子,你在酒店吧?對不起,爸媽出門晚了,現(xiàn)在大概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到你那,如果你餓了就先找點東西墊吧兩口,但切記一定不能多吃哈,不然待會兒的團圓飯你又吃不了了,對了,你媽特地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火腿月餅,我已經(jīng)驗證過了,好吃得不得了,你待會兒千萬別把舌頭給囫圇吞了!”
安熠然茫然的望向腳邊的泥沙,這是父親最后留給他的一條語音,在這二十分鐘過后,一輛載著十幾輛汽車的轎運車撞向了他們!
本來這單純的是起車禍事故,縱然悲傷凄厲,卻不用對大眾相瞞,可在他失魂落魄趕到醫(yī)院,在手術(shù)室門口還沒見到自己的父母時,他先見到了另一群人。
“你就是安之初的兒子?”
“嗯沒……沒錯……”
“我們是你父親公司的同事。”
“恩……你們好。”
安熠然眼神渙散的盯著一群神情古怪,將他上下打量,同樣留在手術(shù)室門口不走的陌生人。
直到半個小時后,醫(yī)生出來宣布父親的死亡,他們才悻悻離開。后來他才知道,如果那晚父親能從手術(shù)室里活著出來,現(xiàn)在說不定就會在大牢里蹲著,罪名是——攜款私逃。
據(jù)說,在那輛被轎運車撞得扭曲成麻花狀的黑色轎車里,搜出了一百八十萬的現(xiàn)金公款,而在母親的手提包內(nèi),不但有兩張當晚十二點飛往意大利的單程機票,還在后備箱里找到了兩個被壓變形的行李箱。
所以,從一切現(xiàn)狀來看,罪名幾乎坐實!
在所有人都朝他,或者是朝他們一家三口投來懷疑、審視、嫌惡的目光時,安熠然抵死都不相信他父親會做這種事,更別提是他父母為了金錢,一起拋下他,逃離到國外這種荒謬至極的事!
但是父親已亡,母親植物人,沒人解釋得了關(guān)于那堆現(xiàn)金、那兩張機票和那兩個行李箱的故事,他一人之力,怎抵得了悠悠眾口。好在最后,父親的公司決定,看在當事人沒了,又沒對他們造成什么財務(wù)損失的情況下,酌情寬大處理,不會把這件事宣之于眾,當然,這其中肯定少不了他公司上頭的周旋,畢竟如此之大的黑料,傷了一個初出茅廬就遭解散的雜牌軍不打緊,連累自己,乃至于公司里其他藝人沾上黑點,就得不償失了。
如此,他便被雪藏了,連帶著自家的慘禍一起,被冰封在了那個中秋。
安熠然記得,那天之后的第二日,只在手機里的當?shù)匦侣劺镆粋€小小的角落,看到了有關(guān)父母車禍的報道,不過就是xxx高速路段,發(fā)生一起車禍事故,車禍致1人死亡2人重傷,目前傷者已經(jīng)被送院治療。
寥寥數(shù)語,講的卻是他從此以后歸家再無父母,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悲傷。
安熠然心里抽搐的疼。
“算了吧,熠然?!倍∷雇サ穆曇粼俣葟氖謾C里傳來,“這種事情,能怎么捂住就怎么去捂住,鬧出來,只會對你沒好處,我敢打賭,你就算告到底,他們最多不過是交點罰款,收點口頭警告,再不濟重新包裝一下,又會屁事沒有,可對你就不一樣了,這將會成為你今后一輩子都會被別人拿來做文章的污點?!?p> “……呵呵……污點……”
嚼著這幾個字,安熠然十指險些掐進肉里。他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般的神情,跟電話里的人強調(diào)道:“只要等我媽醒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了?!?p> 丁斯庭卻戳心窩子道:“那你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嗎?”
“……”
安熠然再一次無話可說,僵在輪椅上。誰能準確的告訴他,一個植物人到底可以睡多久才會醒來,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一輩子?面對未知和概率論,他無能為力。
半晌后,安熠然摁斷電話,倚在他胸口的劇本,隨著他動作,“啪”的一下應(yīng)聲而落,如同他的心臟,歸根結(jié)底是被人重重的摔在巨石之上,四分五裂!
這就是他安熠然要埋在光芒之下,被身邊人思及則視為膿瘡爛肉的“黑料”!為了前程,必須要接受王院長威脅,讓他息事寧人的“黑料”!
“——去他么的!”
他雙手做拳的捶著輪椅扶手,咬牙切齒到渾身止不住的戰(zhàn)栗,為了控制住即將洶涌而出的憤慨,他著急忙慌之的想從身上搜尋到一根煙來為自己點上,但穿的是戲服,哪里能藏?zé)煱?,安熠然頹敗的扯了一抹嘲弄的冷笑,就在這時,岑月芯的電話打來,像一支適時注入體內(nèi)的鎮(zhèn)定劑般,讓他在聽到她聲音,便回了心神。
“我要給你母親轉(zhuǎn)院,你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