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徒兒的家在花果山上,那群家伙還等著我回去?!?p> 十年過去了,猴子變了不只一點,握著七尺長棍,身形還要高上不少,金色的毛發(fā)和金色眸子上流轉著淡淡的靈光,遠遠地看過去就如同一個人類的俊美少年一般。
十年了,猴子最初來的時候,小菩提就坐在那朵茶花前面,到現(xiàn)在,猴子甚至覺得這十年只是一場夢,一場平平淡淡的夢境,夢醒的時候說到底只有他一個人變了而已。
人還是那人,依舊懶洋洋,花還是那花,依舊美麗得動人心魄。
猴子握著木棍的手指出露出了森白的骨節(jié),金色的毛發(fā)微微顫動。
“怎么了?舍不得走了?”小菩提緩緩地睜開一只眼睛,另一只依舊緊閉。
“這世間誰又舍得誰,不過是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而已,從取舍之間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選擇之中看清真實的自己?!焙镒颖尺^身體,聲音有些沙啞,突然哈哈大笑道嗎,“這些不都是你教我的嗎?”
“都是騙騙人的小伎倆而已?!毙∑刑嵋残α?,依舊只睜著一只眼睛。
“你不是騙了我十年嗎?”
猴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過頭裂開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可怕的笑容,看起來相當奇怪,但是小菩提知道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是一種苦澀的笑容,發(fā)自一個猴子內(nèi)心深處的苦澀笑容。
頓了頓,小菩提看著猴子,十年了,十年來這只猴子當真是變了不只一點,不管是哪個方面,總之,不管是他刻意地去培養(yǎng)的還是不經(jīng)意間點撥的方面猴子都得到了長足的進展,這是他教過的最后一個徒弟了。
猴子之后,再無菩提仙師……
也希望之前教過的那些家伙能夠好好的去幫助他,至少不會把結果變得比他預見的還要壞。
天命嘛……
“呵呵?!?p> 小菩提突然笑出了聲音,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地說道,“還不走?留著吃午飯嗎?”
猴子愣了愣,正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又被喊住了,高大的身體一頓。
“記住了,以后你不管碰見什么難題,無論再苦再累,無論是生死還是窮富,都要記得,你不是我菩提仙師的徒弟,從前就不是,以后也更不會是,我沒有承認過,你是一廂情愿罷了,你也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你沒有見過菩提仙師,他也更不可能教會你任何東西,自然,你以后的一切因果也皆與我無關,更不可向人提起你的師父,記住了,你就是一只天生地養(yǎng)的野猴子而已。最后,離開這里之后就去東海,拿了你的混鐵棍——那個本來就是我給你見面禮,只是被人拿走了而已。”
“好了,你可以走了。”
小菩提像是很疲憊了一般,靜靜地待在那朵大大的山茶花邊上,兩只眼睛都閉上了。
猴子真的走了,只是在那原地留下了兩顆屬于那只石猴特有的眼淚。
“……從前不是,以后也更不會是……”“……你也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你沒有見過菩提仙師,他也更不可能教會你任何東西……”“……記住了,你就是一只天生地養(yǎng)的野猴子而已……”
原來他都是這么想的嗎?在他眼里他就是一只天生地養(yǎng)的石猴而已.
石猴走了,空曠的只剩下干黃土地,土地上兩顆半透明的石頭結晶,在人間界那是寶石……
微風輕輕地拂過這片有些荒蕪的山崗,巨大的山茶花微微地動了動,似乎發(fā)出了一聲什么悲哀的聲音,但是僅僅一閃即逝,小菩提卻注意到了,閉上的眼角微微地一顫,沉默了良久之后終于發(fā)出一聲長長的突然嘆息。
直了直身體,小菩提扯著那條讓自己很不舒服的肚兜,腳步有些蹣跚地走到那兩顆石頭的結晶前面,顫抖著伸出手掌將那兩顆石頭的結晶捧在手心里,眼睛里的光芒轉了轉,一顆眼淚掉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茶兒,也許有一天他會成功呢,也說不定吧?至少……他比我好像強大不少吧,而且他像你多一點,重情重義的生靈總是會得到多數(shù)人生靈的幫助的。”
小菩提腳步蹣跚得像一個老人一樣,走到那朵巨大的山茶花邊上,依靠著它輕輕地坐下,像是喃喃自語,又好像是特地山茶花說的一樣。
可是山茶花并不會說話,巨大的花瓣之前借著微風擺動,現(xiàn)在風沒了,連動都不會了,但是小菩提卻似乎可以感覺得出它的心情,攥著那兩顆石頭的結晶,露出了一抹笑容。
誰的夜色在那流年的深處染暮黃昏
誰的思念順風順水而來卻恰恰忘記了因何而起
誰的孤獨藏埋在苦酒里發(fā)了芽兒
誰的藤蘿葉尖處緩語哭泣
誰的故事在那將暮未暮的東海之畔
為人提及?
……
有的人一輩子都在逃避,有的一輩子都在面對,永遠逃避的人內(nèi)傷嚴重,永遠面對的人鮮血淋漓。
花果山上的生靈無非就是這兩種,牛魔在逃避,三眼每天想著修煉成仙,會飛的鳥每天都會對著鏡子,希望有一天自己面上的絨毛可以完全褪去,而后猴子自從妲己來了之后總是在學習和人類有關的東西,看看海,或是踩著云朵到別處游蕩一圈之后再回來和那些不會飛行或者不能動的樹精草精討論著遠處風景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