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蘭川的天又黑了。
星雨樓里,清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袁紆說好了去去便回,可直到吃完了晚飯,還是沒有回來的蹤跡。
就在清歡已快要忍不住去找袁紓求救的時候,袁紆回來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急匆匆的,叫劉管家立刻拿筆墨前來,這個下午,他的確打聽到了不少重要的消息。
星雨樓中不安寧,舒月閣里卻靜悄悄的,直到林鐺兒提著大大的食盒走進花廳,袁紓才懶懶地從錦塌上坐起來。
林鐺兒的腳步很快也很急,他身后還跟著腳步更局促的李瑞,李瑞顯然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通稟袁紛,但袁紛不開口,他就只是緊張地站在一旁。
袁紛拿起了銀筷,問道:“今日的拍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李瑞道:“按照您的吩咐,早早的便安排好了?!?p> 袁紛道:“可有什么大的變故?”
李瑞道:“情形和昨日差不多,并沒有什么值得特別關(guān)照的人住進來。黃字號和玄字號的客房,價格已經(jīng)壓得很低,全部住進了遠道而來參加后日擂臺的各路人馬?!?p> 袁紛道:“昨天住下的人,可有什么異常?”
李瑞道:“食色三僧就不說了,他們付的錢并不多,可小的也只能聽之任之。其他人,星雨樓的元公子,今日沒有出面,是他的管家照舊拍下了星雨樓。還有您讓我多多注意的那伙姑娘們,還是住在地字號的客房中。”
袁紛道:“沒想到今日竟如此平靜,越平靜反而令我越不安?!?p> 李瑞道:“客棧是很平靜,但今日蘭川的賭場,卻很不平靜?!?p> 袁紛道:“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各大賭場為擂臺開盤的日子。”
李瑞忐忑道:“郡主好記性,正是今日午時,蘭川幾個最大的賭場,已經(jīng)全部開盤了?!?p> 昌安一向禁賭,長在王宮里的袁紓從來都不曾見過賭場的模樣,她聽到李瑞和袁紛的話,好奇道:“什么賭場?開什么盤?”
李瑞道:“回小姐,開的正是后天開始擂臺擂主的盤?!?p> 袁紓道:“這個也可以賭么?擂臺不還沒有開始?”
李瑞道:“擂臺的確還沒開始,可關(guān)于擂臺的賭局,卻已經(jīng)全部開盤了?!?p> 袁紛道:“看你方才進來的時候,神色不安,難道是今日的開盤出了什么問題?”
李瑞道:“回郡主,開盤倒是沒什么問題,不過,幾乎全城的人都將賭注壓在了食色三僧的身上。”
袁紛變色道:“食色三僧,難道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食色三僧的身份?”
李瑞道:“小人也正在奇怪,好像昨天的客人里,有人在專門散布消息,一夜之間,食色三僧重出江湖的事情,已經(jīng)傳得整個安北都沸沸揚揚的。”
袁紛道:“如果有人故意散布消息的話,這賭場開盤的局勢,也就在意料之中了。昨晚他三人出手,的確驚人,當時的場面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若有心人將之傳得更聳人聽聞些,今天的消息就勢必會傳得很遠,我猜已經(jīng)吸引到不少巨富前來投注?!?p> 李瑞道:“郡主猜得不錯,今天下午一開盤,銀隆賭場的第一筆單子,就是順陽趙家投的注,足足十萬兩銀子,賭食色三僧拿下蘭川的擂主?!?p> 袁紛輕笑道:“趙家的手可伸得夠遠的,他們不去賭冀源的擂臺,何必又來攪這蘭川的渾水?!?p> 李瑞道:“其實不只趙家,王家、賈家也都有給這三僧下賭注,只不過,趙家的賭注最大。”
袁紛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道:“這就奇怪了,王家也就算了,一向不沾惹江湖事的賈家怎么也插進一腿來?就算消息傳得快,也不會一夜之間傳得冀源的大戶人家也都來湊熱鬧呀?!?p> 李瑞道:“這個消息,對我們并不利?!?p> 袁紛道:“傳這個消息,對蘭川的亂局的確不利,可又會對什么人有利呢?難道昨晚在座的人中,有食色三僧的仇家?”
李瑞道:“他們早在出家之前就已經(jīng)有數(shù)不清的仇家了。這幾日,據(jù)我所知,已經(jīng)至少有四五個幫派首領(lǐng),十來個鏢局的大鏢頭,還有二三十個捕頭,會在擂臺開始前趕到蘭川。他們有人是來觀戰(zhàn)的,有人是來尋人的,還有一些,大概就是來找食色三僧報仇的?!?p> 袁紛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蘭川的擂臺越來越復(fù)雜,她的頭也越來越痛:“現(xiàn)在蘭川的局勢已經(jīng)夠亂了,到了明日后日,只怕會亂上加亂,我們畢竟在明,你們的一切行動,更要加倍小心?!?p> 袁紓安慰道:“你們害怕蘭川太亂,我倒覺得越亂越好,你的頭痛,手上沾了許多人命的兇手,頭一定更痛,我們渾水摸魚,說不定正好能出其不意?!?p> 袁紛道:“對方若是出手,我們還好應(yīng)對,可如今最煩惱的,卻是敵人遲遲按兵不動,眼看著擂臺馬上就要開始,若在擂臺比武期間出了事,恐怕整個安北都會受到影響。”
李瑞道:“郡主莫要太過憂慮,我們不是已經(jīng)抓住了神女教的線索么?我們只要盯住這個神女教,相信很快就能抓住罪魁禍首?!?p> 袁紛抬起頭,道:“今日的事,就是這些吧?”
李瑞道:“還有一件奇怪的事,也是關(guān)于賭場開盤的擂臺賭局的?!?p> 袁紛道:“賭局還有何事?”
李瑞道:“前面說的,趙家的十萬兩銀子,并非是今日投注最大的單子?!?p> 袁紛道:“十萬兩,居然還不是最大的?”
李瑞道:“最大的單子,足足是這十萬兩的五倍。”
袁紛剛剛拿起的銀筷又放到了桌上,袁紓也停下了筷子,居然會有人在擂臺還未開始的時候,就給擂臺下五十萬兩的賭注,這簡直匪夷所思,金額實在是太過驚人。
袁紛躊躇著,緩緩道:“難道是食色三僧自己投的注,要拿命來拼下半輩子的全部身家?”
李瑞接著道:“這件事奇就奇在這個地方,這五十萬兩的賭注,卻并不是下給食色三僧的?!?p> 袁紛道:“不是他們?那是誰?”
李瑞道:“我想郡主應(yīng)該有印象,這筆賭注,是下給今天住在星雨樓的那位元公子的?!?p> 袁紛的瞳孔瞬間放大,袁紓手里的白玉碗已經(jīng)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