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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群英傳之南朝一帝

第二十六章 彌留吐肺腑 淚落只為他

六朝群英傳之南朝一帝 冬涉川客 3330 2020-01-07 10:36:46

  “主公,如今天下群雄并起,朝堂之上朋黨林立,此乃亂世也!而亂世正是英雄輩出之時,昔日,昭烈帝劉備不過是一織席販履之徒,然而卻能克成帝業(yè),況于主公乃是皇室正統(tǒng)乎?主公欲成大業(yè)當(dāng)效高祖韜光養(yǎng)晦之策,當(dāng)學(xué)三國孫權(quán)制衡之略,如此,在這亂世之中,方能立于不敗之地??!”似乎是方才休息了一段時間,江敳的語氣平順了不少。

  “道子愚鈍,還望江大人細(xì)說與道子?!彼抉R道子以手撫江敳之背。

  江敳閉目喘息一陣,隨即緩緩睜開眼睛,慢慢說道:“如今,我朝內(nèi)憂外患,外患,老臣自不必多言;內(nèi)憂,以老臣愚見,朝中之勢可分為三,一為謝氏,二為天子,三為除謝氏之外其他士族,而主公既非其內(nèi),也非其外:非其內(nèi),乃是主公現(xiàn)仍不在這朝堂之中;非其外,乃是主公亦是皇室一族,自然不能置身于事外矣;主公之勢與這三勢相較,猶如繁星之于皓月,栗粟之于廩倉耳!”

  江敳說到這,似乎氣力有所不足,故而又停頓喘息,司馬道子也只是靜靜地聽著,并無言語,良久,江敳又道:“主公勢雖不如,然則這瑯琊、會稽二地,自古便是人杰地靈,奇才輩出,此天賜予主公安身立命之所,大展宏圖之基,主公當(dāng)韜光養(yǎng)晦,善善營之,使兩地萬民修生養(yǎng)息,安居樂業(yè),如此,四方才俊必感主公之德,而報效于主公矣!”

  江敳又喘息數(shù)聲,接著說道:“如今王家人才凋謝,勢力一落千丈,恒家恒沖亦胸?zé)o大志,偏安一隅;朝堂之上,謝安獨掌朝政,風(fēng)光無倆,其他門閥則是眼紅而不敢攻,敢攻而搏不過;尤其是當(dāng)今天子,和那謝安可以說是勢如水火,天子想借主公之權(quán)制衡于謝氏一族,主公何不借天子之力以制衡于這三股勢力呢?這只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p>  江敳又咳嗽數(shù)聲,躺于榻上,閉目凝神。

  司馬道子聽完,頓覺茅塞頓開,恍然大悟,忙說道:“今日聽江公所言,道子如夢初醒,如醉方覺,道子在這里多謝江公了!”

  說完,司馬道子鄭重地施了晚輩之禮。

  原來還是一口一口“江大人”的叫著,現(xiàn)在突然改叫“江公”,江敳在垂垂而危之際,忽然聽聞司馬道子如此稱呼自己,不禁面露笑容,卻還是流淚不止。

  “江公,道子還有一事相問。”司馬道子見江敳此時呼吸平緩,又問道。

  “主公請講?!?p>  “前日,王國寶來到我瑯琊府中,言其乃是受謝安之害,特來相投道子。道子怕他是謝安安插在瑯琊的耳目,故而相問于劉穆之,那劉穆之雖未明言,可道子卻知道劉穆之的言外之意乃是:王國寶極有可能是陛下派來的。此間真?zhèn)危€請江公為道子一決。”司馬道子緩緩說道。

  江敳緩緩睜開眼睛,沉默數(shù)息,慢慢說道:“劉穆之此子果然聰慧,他日必能助主公一臂之力啊,老臣亦認(rèn)為這王國寶必是天子遣來瑯琊的。”

  司馬道子望著江敳,心中思量著江敳的這句話,而江敳則又把眼睛閉了起來,過了半晌,司馬道子又問道:“江公,這王國寶若真是天子派來的,道子應(yīng)該如何處理此人呢?這瑯琊、會稽兩地我該委任其以何官職?”

  “主公覺得那王國寶此人才識學(xué)問如何?”江敳閉著眼說道。

  “昨日道子用劉穆之之計,相試其才,結(jié)果大失所望,坊間傳言其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可能言過其實,以道子看來,王國寶此人雖有些才華,卻也是平淡無奇,毫無亮點?!彼抉R道子忙說道。

  “主公,以老臣愚見,王國寶此人乃溜須拍馬之輩,蠅營狗茍之徒——小人也,此人連自己的岳父都能背叛,況于主公乎?”江敳說完此話,又閉目養(yǎng)神起來。

  “道子知道了,明日道子便打發(fā)他走,而重用劉穆之?!彼抉R道子聽江敳這么一說,心中主意已定。

  司馬道子方說完此話,江敳突然睜開眼睛,說道:“慢著,主公,此人非但不可驅(qū)趕,主公還要重重的用他,賜他土地奴婢,給其高官厚祿?!?p>  “江公,此人既是小人,為何還要重用?”司馬道子疑惑道。

  江敳待到呼吸平緩,慢慢說道:“主公,此人既是天子派來主公身邊的耳目,就說明天子必然會賜予主公開府之權(quán),若主公沒有兵權(quán),天子又何必派王國寶前來?老臣以為,恩旨不日便會到這瑯琊。”

  “江公所言甚是!”司馬道子點了點頭。

  “那王國寶可以說是天子手中的一枚‘棋子’,既然天子可以把他作為‘棋子’,主公何不也把他作為自己的‘棋子’呢?主公試想,天子如果沒有派王國寶前來充當(dāng)耳目,那么主公的所作所為,無論是忠于天子的還是其它的,天子都不會看見,如此這般,天子便會猜忌主公,可是這王國寶來的恰到好處。”

  “哦?有什么好處?”司馬道子問道。

  “容老臣喘口氣。”江敳待氣息平復(fù),又說道:“如此一來,主公只需在其面前做戲便可;至于如何做戲,以主公之智慧,老臣也就不必多言了;而這王國寶便會把他所見主公的一言一行告訴天子,天子見主公如此忠誠,便不會有所猜忌,賜予主公更大的權(quán)利,更大的官職——這便是王國寶此枚‘棋子’的作用;而且,主公越是器重王國寶,天子就會認(rèn)為主公對王國寶信任萬分,毫無戒心,而會將這顆‘棋子’長留在主公身邊,其實,天子卻不知道,此時的王國寶卻也是主公的‘棋子’?!?p>  隨即,江敳又緩了口氣,接著又慢慢說道:“主公,這聰明的人會讓人看見他想讓人看見的,也會讓人知道他想讓人知道的,但是這‘看不見的’,‘不知道的’主公如何而行?又是如何而為?臣就不必多言了,這便是王寶寶這枚‘棋子’的妙用?!?p>  “對啊,道子還生怕皇兄不知道我的忠義之舉,仁義之風(fēng),從而不相信我,這下王國寶來了,卻是正好幫了我一個大忙!多謝江公提醒!道子險些又犯過錯?!彼抉R道子興奮道。

  過了一會,江敳緩緩問道:“主公,昨日會稽之會,想必主公以試劉穆之此子其才,不知其才如何?”

  司馬道子笑道:“劉穆之此子才思敏捷,江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彼鞂?dāng)日劉穆之所做之詩賦,以及當(dāng)日之景詳訴于江敳。

  江敳躺在塌上,閉目聽畢,面露笑意,說道:“主公,劉穆之此子果然心思玲瓏,主公可知劉穆之最后一詩言外之意乎?”

  “哦?此詩不就是夸王國寶淡泊名利,寒窗苦讀之意嗎?江公,你我皆知此詩乃是這劉穆之曲意奉承王國寶而作,可道子思來想去,也不知此詩的言外之意?!彼抉R道子一臉茫然。

  “可憐那王國寶還高興地捧著詩畫,實不知此詩乃言王國寶乃是‘大肚王八’也?!苯瓟菜坪跏腔毓夥嫡眨χf道。

  “江公,為何有此一說?”司馬道子問道。

  “主公,此詩首句:‘孤影映窗墨香隱’,其中,‘孤影’乃‘一人’也,‘一人’乃‘大’也;第二句:‘皓月瀉地幽蟲鳴’,其中,‘地’乃‘土’也,‘月’傍‘土’字乃‘肚’也;第三句:‘質(zhì)本璞玉無暇點’,其中,‘玉無暇點’乃‘王’也;第四句:‘獨觀天下看濁清’,其中,‘觀天下’,天之下,乃‘人’亦或‘八’也,再顧其上三字,此詩乃言王國寶:‘大肚王八’也!再觀其畫中之景,塘池中亦有一鱉,故其畫中柱杖觀魚之人亦非王國寶也,塘中此鱉才是!”江敳笑著說道。

  列位看官,其實那司馬道子亦喜舞文弄墨,善作詩詞,也不是愚笨之人,遂當(dāng)其聽至江敳講至第二句之時,便已豁然開朗,全然而知穆之其詩,言外之意;故而在江敳說到一半時,便已不能自已,捧腹大笑而道:“如今聽江公此解,方知劉穆之乃詼諧滑稽之鬼才也,但其為何如此而作?又為何不明著貶低這王國寶?”

  “主公方才說劉穆之曲意逢迎王國寶,此是原因之一;但老臣以為,劉穆之早就知道這王國寶非君子之流,當(dāng)日又不好明著奚落王國寶,如果寫上奉承之語,又怕日后王國寶犯出什么事出來,連累到他,故而他才如此而作此詩;由此可見,這劉穆之不但文思敏捷,而且慮事周全啊,主公日后當(dāng)好好用之?!苯瓟蚕仁蔷従徴f道,隨后語氣變得急促,突然又咳嗽數(shù)聲,吐血不止。

  司馬道子忙遞過來痰盂,將江敳扶起,用手慢慢的拍著江敳的后背,關(guān)切地說道:“道子又讓江公費心了,江公好生休息,莫要再言了?!?p>  接著,司馬道子慢慢地將江敳扶著躺下,替其蓋好被子,正欲喚醫(yī)師前來,誰知,江敳方躺下又說道:“主公,莫要……再喚……醫(yī)師了,老臣聽見……家父昔日的……言語了,請……主公讓老臣……歇息……一會,好好……與家父……談?wù)劇?p>  江敳的語氣漸漸微弱,司馬道子也靜靜地坐在床前,一言不發(fā)。

  江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望著窗外的一顆桃樹,兩只手不知在空氣中抓些什么,喃喃念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紅粉羞百花。

  與卿相逢,青青山下,相依念蒹葭。

  恍然如夢,韶華白首,咫尺與天涯。

  昔日種種,似水無痕,淚落只為他(她)。”

  驀地,江敳手雙手突然落下,眼角打著轉(zhuǎn)的淚珠兒一下子流了出來。

  江敳,陳留圉縣人,西晉護軍將軍江霦之子也;仕東晉,任瑯琊內(nèi)史,及卒,葬濟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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