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帶著一身晨露踏進(jìn)綠竹軒時(shí),正看到沈綠衣烏發(fā)斜挽,頭戴白玉簪,腰佩珍珠墜,一身門派青衫碧裙走出房門。
小姑娘好似長高了些,臉頰白嫩,容顏嬌俏,看到他嫣然一笑,如小荷初綻,春光明媚。
“師妹變漂亮了。”白瑾笑言。
“我也覺得呢,”沈綠衣玩笑,“師兄慧眼如炬?!?p> 白瑾一時(shí)無話,搖頭失笑。
“師兄晨露沾衣,早上一大早就出去了?”沈綠衣邊跟隨白瑾走向靜室邊道。
“不是今早,我昨天下山,晚上沒來得及趕回來,在山腳下的客棧住了一晚?!?p> “哎,師兄竟然夜不歸宿,去哪里了?”沈綠衣這下是真的好奇了。
“你今天能突破到練氣二層,我就告訴你?!卑阻P坐于蒲團(tuán),神秘道。
沈綠衣一呆,“師兄,我,我一直在學(xué)云篆,功法還沒認(rèn)全呢!”
“你靜心凝神,再想一想功法?!卑阻従彽?,聲音帶著沉靜人心的力量。
沈綠衣不自覺的按照白瑾所說,靜心端坐,五心向天,開始回想玉簡中看過的功法。
腦海中再次呈現(xiàn)出刀刻斧鑿一樣清晰繁復(fù)的大段文字。不同的是,這一次,沈綠衣能領(lǐng)悟這些文字所代表的含義了。
不僅如此,沈綠衣甚至覺得耳中隆隆,如春雷乍響,聲勢浩大,她漸漸分辨出云生雨落的聲音,狂風(fēng)嘶吼的聲音,地脈震動的聲音,還有人間紅塵熙熙攘攘之聲,九幽魔域妖魔哀鳴之聲,修士混戰(zhàn)法寶碰撞之聲,草木生發(fā)萬物生長之聲……
這許多聲音匯聚,炸的她頭疼欲裂,就在她即將忍受到極限時(shí),這些嘈雜最終歸于寂靜,仿佛亙古荒涼。
直到一滴水從虛無中墜落。
水滴落地之聲如同在沈綠衣心尖上響起,雖空靈輕盈,卻使她心馳神搖,元神為之震顫,如聞大道倫音。
道法自然,上善若水。
一絲明悟突如其來,沈綠衣如聞天籟,只覺元神舒暢,靈力灌體,忙按剛玉簡所記載的功法吸收靈力,導(dǎo)入丹田。
直到循環(huán)了三個(gè)大周天,她才不舍的停下來,睜開眼睛。
修煉竟然這么舒服?。∩蚓G衣暗想,難怪修士都動不動閉關(guān)修煉個(gè)幾年幾十年的。
“恭喜師妹進(jìn)入練氣三層,”白瑾笑著贊嘆,“師妹果真悟性絕佳,天資非凡!”
“我,練氣三層了?”沈綠衣這才發(fā)現(xiàn),竟然進(jìn)了兩層,“師兄,我剛才是頓悟了?”
“是,頓悟可遇不可求,人人所悟皆不同,相同的只是,頓悟包含了修士對本身修行之道的本質(zhì)領(lǐng)悟?!?p> “師妹要盡量多的記住你每次頓悟所得,溫故知新?!卑阻诘?。
“知道了師兄?!鄙蚓G衣回想了一下,又問,“我剛才只看了功法的總綱和開篇至筑基期的部分,就元神動蕩,然后頓悟,至于金丹期之后的功法,我反而連之前已經(jīng)記住的云篆文字都完全忘了,這是怎么回事?”
“很正常,功法的領(lǐng)悟不僅和資質(zhì)相關(guān),也和修為緊密關(guān)聯(lián),你在練氣期就能看到筑基期的功法,證明悟性極好?!卑阻忉?。
沈綠衣明白過來,卻想起自己有兩個(gè)功法傳承玉簡,剛才白瑾叫她回憶功法,她就隨意選了一部,領(lǐng)悟到的功法是《天一生水功》。
而另一部功法的文字卻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淺淡,幾息之間,竟然已經(jīng)完全沒有印象了。
“師兄!”沈綠衣忙道,“我之前從藏書樓得到兩個(gè)功法傳承玉簡,但現(xiàn)在,修煉了其中之一后,另一部功法我竟然完全忘記了!”
“忘記了?”白瑾驚訝,“怎會如此?”
沉吟片刻,方道,“師妹,你把傳承玉簡拿出來,再試試能不能看到其內(nèi)容。”
沈綠衣依言照做,只是,她的神識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阻隔了一般,看到的功法文字極其模糊,如同隔著厚厚的毛玻璃,怎么也無法將其辨別清楚。
沈綠衣失望搖頭,“現(xiàn)在看不清了?!?p> “師妹寬心,可能與你修為尚低有關(guān),也可能是兩部功法相沖突的緣故,”白瑾溫聲安慰,“有一部就夠用了,主修功法是無法同修多種的。”
“知道了,”沈綠衣應(yīng)道,“師兄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昨日到底下山做什么了?”
“丹霞鎮(zhèn)近日有許多定親的女子在成婚前離奇自盡,二師兄懷疑是有妖邪作祟,昨日我便是下山調(diào)查此事。”白瑾道。
“有妖怪?”沈綠衣驚訝,話不過腦脫口而出,“怎么不是變態(tài)連環(huán)殺手,或者干脆就是口味獨(dú)特的采花大盜呢?”
白瑾一時(shí)無言,一向清澈見底的桃花眼中,目光驟然深邃,情緒莫測的看了沈綠衣良久,直把沈綠衣看的垂下頭去,心頭惴惴。
這禍從口出的毛病,一定要改!她暗下決心,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觀察白瑾的表情。
“師妹知道的還挺多?”白瑾涼涼問道。
沈綠衣干笑道,“我,我看的雜書里寫的……”這種事,新聞?lì)^條可不新鮮,算是書上看來的吧。
“我輩修士,當(dāng)一心求索大道,以后師妹少看些閑書?!卑阻Z聲微頓,又補(bǔ)充,“以后師妹想看什么書告訴我,我常去藏書樓,順道給你帶來。”
“是,那要?jiǎng)跓熜至恕瓗熜帜憬又v,我不插嘴了?!鄙蚓G衣弱弱道。
“之前檢查那些自盡女子的尸首,俱是精血耗盡,元?dú)馓澘?,?yīng)是被妖類吸食精血所致。昨日下午,正好在丹霞鎮(zhèn)上看到一女子抱著只赤冠雪羽的大鸚鵡?!?p> “那鸚鵡極漂亮聰慧,但卻身有妖氣,我便跟隨女子暗中觀察。子時(shí)鸚鵡化作女子未婚夫的樣子,口吐人言,與女子……”白瑾頓了頓才繼續(xù)道“與女子……相談甚歡?!?p> 沈綠衣這次不敢講話,心里默默吐槽,師兄這明顯欲蓋彌彰,這鸚鵡妖怪肯定不止是言語上與女子交流和諧……
“那師兄查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只以為未婚夫?qū)λ樯钜庵兀皝硭綍?。?shí)則那鸚鵡雖是低階妖類,但因生在人間,聽多了紅塵俗事,早生靈智?;ㄑ郧烧Z哄騙女子,夜夜食其精血壯大己身,待女子虛弱將死,便假意移情她人,要女子答應(yīng)退婚。女子含恨懸梁,死后怨氣大盛,鸚鵡又以怨氣為食,已成妖魔。這才有了丹霞鎮(zhèn)眾多定親女子接二連三自盡的怪事?!?p> 白瑾一口氣說完。
“這鸚鵡,真是可恨!該殺!”沈綠衣怒道。
“已經(jīng)殺了?!卑阻C容,“自古以來,妖與人紛爭不斷,人獵妖以妖丹皮毛骨血修煉,妖吞人以血肉精氣進(jìn)補(bǔ),天性為敵,勢不兩立。往后師妹若出門歷練,切記不可心慈手軟?!?p> “我記住了,多謝師兄教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