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指的是,天下?”
姬漁收回氣機,思索道,“據(jù)屬下所知,您過去幾乎不說話,也幾乎不會表露情緒,只有在場諸位與您有過淵源。而現(xiàn)下通天洲的妖族已經(jīng)與過去不同,天地紀(jì)洪荒世界那些頂點的族群早已覆滅,在巫、妖二族被通天那廝斬盡殺絕后,世上不會有您說的那種存在了?!?p> 易觀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在世上行走,我收攏到了一則消息,有個家伙似乎引來了那批入侵修士,目的是尚在封印中的我。”
“辛苦您費心費力,若真有這人……”
姬漁面露冷色,“屬下會去辦好。”
谷雨卻站起來,示意姬漁無須動怒,然后慢步走到階前,請易觀讓他來處理這件事情。
他知道魔尊行走天下,就是希望萬魔山潛藏世外發(fā)展壯大,不要過早與天上為敵,所以姬漁一旦發(fā)怒在世間顯露真身,必會引來八方云動,這就等于違背了魔尊的心意。
易觀想聽聽他怎么說。
谷雨攏起雙袖,眼細(xì)如線:“萬魔山里,那些無意識的魔物不提,七魔將都沒有進入煌山里您封印地的資格,即便是我們也不知道您的封印即將破滅。那個闖入者屬于意外,因為您的兩位女下屬思念心切,加上很多年沒有人族修士靠近過,所以抱著嘗試的想法,讓魔物們逼著她進入了封印地?!?p> 姬漁咬唇不語。
蘇蘇期待著易觀能獎勵她點什么。
但現(xiàn)在易觀沒空與她們閑聊,傾聽中向兩人點頭表示了贊許,然后讓谷雨繼續(xù)說。
“首先可以排除是哪位同僚私心所致,讓您心中煩憂。然后也可以排除掉那四個高高在上的家伙,他們沒有理由揭開自己的封印,而且他們拿您從來就沒有過辦法,也正是因為您,我們才得以無恙?!?p> 谷雨說道,“退一步講,即便他們真鐵了心要斷掉天地魔道氣運,也一定是聲勢浩大,不惜讓他們的四座心血天下覆滅。這種買賣他們不會做的,如今天地格局他們絕不會想要打破。”
自己這么猛啊……
千萬別被仙尊們知道自己現(xiàn)在真實水平,否則王座還不讓人給掀翻了……
易觀腹誹,那空殼子怎么就不留點武功秘籍啥的呢?
“那么剩下的,妖族?”
谷雨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算出魔尊現(xiàn)在想法,自問自答道,“從利益角度考慮,他們的確會想讓您攪動天下,最好讓天上四個全都手忙腳亂顧不上西邊。但很可惜,他們起勢是近千年的事情,無法窺探出您的存在。”
谷雨頷首道:“這么看,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魔宗?!?p> 他正欲接著說下去,忽見座上人微微“嘖”了一聲,以為他是責(zé)怪自己話語太多又不落重點,急忙住口低頭。
易觀攤開手掌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暢所欲言就行?!?p> 谷雨娓娓道來,易觀才了解到,世間除了作亂的妖魔,還存在一群走火入魔,被世間各種勢力剿殺的魔道修士與武者。這些人中有部分被一個組織籠絡(luò)起來,成了一股很有威脅的力量,被稱為“魔宗”。
因為魔道的氣運根基是自己,所以谷雨認(rèn)為,魔宗中存在大氣運者,通過魔宗的氣運加持,感應(yīng)到了老板存在,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那人目的尚不明朗,但谷雨推測,最有可能的是那人想讓自己坐鎮(zhèn)入魔宗中,這樣不止整個魔道都將如逢甘露,那大氣運者的境界也會雨后春筍般拔高。
易觀如釋重負(fù)。
谷雨問道:“您會作何打算?”
“褻瀆!”
蘇蘇咬牙切齒道,“我還沒吃到呢,哪兒來的小爬蟲敢跑到我前面去?老板,您一句話的事,什么魔宗,去土里再開張吧!”
易觀輕松地靠著座背,問谷雨:“你怎么想?”
谷雨低頭答道:“屬下不敢妄自揣摩您的心思,我自己是覺得,萬魔山如果要變得更加龐大,與這種地方打打交道也未嘗不可。魔宗情報網(wǎng)廣闊,對您有利,若他們另有目的,丟掉就好了。”
易觀準(zhǔn)備問孔泫,但孔雀少年已經(jīng)昏昏欲睡好久了,顯然對他們的話題壓根不感興趣。
“清明呢?”易觀轉(zhuǎn)頭問道。
清明恭敬答道:“屬下與兄長的想法截然相反,萬魔山隱于世外,自在逍遙,不必與塵世種種紛爭,爭必有傷,平必有喜?!?p> 這確定是大妖魔應(yīng)該有的想法嗎?
易觀最后問在萬魔山里分量最重的姬漁。
姬漁其實歸根溯源不能算他的下屬,更像是同患難的朋友,過去大小事情都是她最終拿捏,自己也不打算剝奪她的這份權(quán)力。
“我與您的想法是一樣的?!?p> 水綠色衣裳的美麗女子起身答道,“我想您這趟回來肯定有話要說,您不用考慮我的想法,我永遠(yuǎn)都與您站在一條線上。”
易觀問他們的想法,是有自己一份用心在里面的。他問完后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于是從自己不再糾結(jié)的話題上離開,切回今天會議的主要話題,這是開公司必須要做的事情——目標(biāo)方針和職權(quán)分配。
“嗯……”
易觀找了個切入點,開口說道,
“知道我存在的那個人,只要對萬魔山構(gòu)不成威脅,就可以先不用去管了。具體如何對待,我會自己去決定。相較區(qū)區(qū)魔宗,我更加在乎對我們構(gòu)成了威脅的那四個家伙?!?p> “我為什么會被封?。课也恢?,那讓我來猜猜看吧。因為我是魔尊,而那四位是仙尊,魔和仙必然對立?要讓我相信這個,我還不如相信孔泫能每天都打起精神來?!?p> 易觀說完,看見孔雀少年睜大眼睛,坐得筆直,像個犯錯后請求原諒的小孩子。
“那是因為什么呢?我想,逃不出一個‘利’字,我和那四位的利害關(guān)系不一致,具體是什么我以后會知道的。當(dāng)然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強大的力量是我們的底蘊,什么叫底蘊?就是平時看著沒什么用,但給我逼急了,我就拿它把一切敵人干碎!”
“這能讓他們害怕。”
易觀傾吐道,
“我們害怕他們,他們也害怕我們,雙方就必須把戰(zhàn)場放在不見血的地方。只有我們害怕是不行的,比如,如果你們對我只有畏懼,我不管說什么,你們心里想的都是要怎么干掉我。只是個比方而已,別跪別跪,咳咳……”
他咳了幾聲,內(nèi)心吐槽自己怎么能弱智到想出這個比喻的。
“我也沒期望過能和他們交朋友,我不會和封印我的家伙討論愛,你們肯定也不會。所以我認(rèn)為,我們要真正走出萬魔山,又不用和他們打得天崩地裂,只有先讓我們自己更加強大,讓萬魔山更加龐大,然后我們就有資本逼著他們走到同一張桌子前,把過去所有恩怨,所有問題全部掏出來,解決掉。好的結(jié)果是,當(dāng)我們與他們的利害關(guān)系一致時,我們就可以共存。壞的結(jié)果是,把桌子掀翻,各憑本事定輸贏。”
言畢,易觀補充,這是他個人的想法,有不同意見盡管提,萬魔山里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quán)力。
孔泫第一個說:“天崩地裂我一點都不在乎,不過老板您不愿意,我就聽您的,但是我和通天那老賊肯定是不共戴天,利害再一致也沒用?!?p> 姬漁本不想說話,但孔泫都直白開口了,她也不帶怒色地提了一句:“您覺得怎么做都好,只是,再與他們碰面,鴻君我是殺定了,他與我只能活一個?!?p> “老板,要讓魔道與仙道共存,我是不是不能再吃氣運了?”
蘇蘇眼角低垂,可憐兮兮,“我會餓死的……”
清明只回答一字,善。
而谷雨則沉默無言,似乎是在思考魔尊提出的解法,他說是不敢揣摩魔尊心思,其實最愛干的就是這事。
易觀扶額心嘆,自己真是夠傻的,竟然會和一群大妖魔們講自己天真的愿景。
不過意思到了就行,他也沒有想好具體如何實施,現(xiàn)在只能做第一步,先讓萬魔山強壯并且不暴露,然后本體行動時盡量收集多樣化的情報。
這幫大妖魔其實都挺正常的,不為禍?zhǔn)篱g四野,不吞食無辜性命——蘇蘇和七魔將除外。
而且基本都是千年老宅男宅女了,對四座天下的一切都沒什么興趣和印象——蘇蘇和谷雨除外。
易觀想了想,做出了決定。
他輕微吐納,從體內(nèi)磅礴氣機里提煉出五縷氣,化成五塊肉眼可見的令牌。
第一塊令牌上頭有個“技”字,是給孔泫的。
孔雀少年不適合擔(dān)任要打交道,或管事的職位,但他精通煉丹造術(shù)之法,可以擔(dān)任萬魔山技術(shù)部門的主管,雖然現(xiàn)在技術(shù)部門就他一個。
第二塊令牌上頭是“人”字,給了清明。
光頭白瞳的清明待人和善,境界高,心中有他自己的一把尺,但過于親善是不適合對外的,所以易觀選擇讓他擔(dān)任萬魔山的培訓(xùn)與人力資源管理,負(fù)責(zé)平時管管這些問題“少年”,順便培訓(xùn)下可能會有的新人。
第三塊令牌上書“營”字,給了谷雨。
谷雨離開萬魔山的次數(shù)不少,對人情世故,天下走向都比其他人更了解,而且擅長謀算與經(jīng)營,易觀買分身戒指的錢就是他一次世間經(jīng)營賺到的,雖然只是他的一點小樂趣。
營銷和市場運營這塊非他莫屬,易觀也找不到更好人選了,除了谷雨包括自己全是光會花錢的。
第四塊“御”字令牌給了蘇酥酥。
她就不說了,七魔將明明是姬漁收來的,結(jié)果全成了她的小寵物,剩下大群魔物也是她管的。
不過這個“御”字不止安保部門,還包括了管錢這一塊,蘇蘇兇戾得厲害,會幻術(shù),在來萬魔山前貌似嘗過不少世間辛酸,以后公司賺錢了,放她手上最讓易觀放心。
最后一塊“裁”字令牌易觀給姬漁了。
以前都靠她,以后也差不多。至于到底是總裁還是副總裁,無所謂了,反正自己是個甩手掌柜,她只要決定不是太離譜,易觀都不會去過多干涉。
技部、人部、營部、御部、裁部。
易觀坐在寶座上,非常滿意自己的取名,適合與否其次,主要是……活了兩輩子,終于過了把當(dāng)老板的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