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丁在女子和玉玄道長前面磨磨蹭蹭地走著,腦子里卻不斷地轉著圈。
還好目前僅僅只有玉玄道長一個人被挾持,這名神秘女子并沒有讓老魏和那兩個妮子一起跟著他們,否則余一丁又會多一層顧慮。
可是即便如此,小樓四周仍舊是一片寂靜,這又是怎么回事?
月靈子和他的同伴去了哪里?老魏手下那幾個捕快不是也守在小樓四周的嗎?剛才女子在樓上出手時的動靜并不算小,又是夜深人靜之時,至少靈松道人受傷后的那聲慘呼就該被小樓四周的人聽見啊,怎么到了這會兒小樓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毫無反應呢?
……
余一丁一面快速地思考著應對之法,一面慢悠悠地順著樓梯往一樓走去。
“你!”
身后響起了女子一聲斷喝,余一丁不知又發(fā)生了什么事,趕緊回頭查看。
“不許磨蹭!趕快下樓!你要是敢耍什么鬼心眼,這個老道可就活不成了!”
女子的一只手掌仍舊緊緊搭在玉玄道長的脖子上,幾根纖纖玉指卻似銀鉤一般扣住老道的喉頭,另一只手扶著老道的肩頭,順便還緊抓著捆綁余一丁的那根繩頭。
余一丁估計以女子手上的力道,也許自己稍有異動,老道的喉頭便會頃刻碎裂,轉瞬之間就將命喪黃泉。
余一丁可不希望玉玄道長有什么閃失,他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老道來解答呢,那個邪寶玉如意和器靈的秘密他還沒有完全知曉,至少余一丁不愿意老道會因為他出點什么意外。
何況眼前這名女子的神情顯得非常緊張,余一丁生怕自己某一個不小心的舉動便使她產生誤判,繼而直接就把老道掐死了。
“別、別、別!沒看見周圍都是黑燈瞎火的,我又被你綁著,萬一踩空了摔到樓梯底下去我可受不了啊。”余一丁假裝慌亂地答道,并再次小心翼翼地用腳尖去試探著下一級階梯。
“哼!”
女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可不相信余一丁的鬼話,別看這個小子做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樣子,可是女子很清楚他的實力,稍有不慎自己就會遭了此人的道,吃個暗虧。
“姑奶奶再次警告你!如果你敢耍一丁點兒鬼心眼,我真的會殺了玉玄道長!”
聽女子這樣一說余一丁便不再開腔,這時候沒必要去主動激怒女子,他想要達到的目標是不出手則已,若要出手必定是一擊必中,于是他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往一樓走去。
很快,余一丁推開了大門,門前的空地上鋪滿了一層皎潔的月光,四周依舊寂靜無聲,偶爾只有幾聲夜蟲的鳴叫響起。
因為月光的關系,空地四周的樹林內顯得越發(fā)的陰暗,余一丁根本看不清楚其內的情形,也不知道現(xiàn)在月靈子那些人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愣了片刻,余一丁轉回頭,也不說話,就那么望著女子,到了這時余一丁看得更加清楚,女子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緊張加警惕之色。
余一丁雖然沒說話,但是女子明白他的意思,同樣也不說話,只是沖著某個方向抬頭努嘴,示意余一丁往那邊走。
果然如此。
余一丁心頭一凜,女子示意的方向正是那塊大巖石的位置,也就是先前他追擊女子時對方身影消失的位置,看來在那邊果然有這伙賊人的一座老巢,就是不知道那里又會是怎樣的一處兇險所在……
余一丁還在走神,女子抬手在他的肩頭狠狠一拍,直打得余一丁又是一個趔趄,他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邁開腳步往那個方向走去。
等到他們三個人已經穿過空地進入樹林之中后,四周仍是一片安靜……
余一丁的心頭非常納悶兒,沒看見女子的同伙不說,可是到現(xiàn)在仍舊沒有察覺到月靈子那幾人的動靜,莫非他們已經著了對方的暗算,全部都被一聲不吭地干掉了嗎?
跟月靈子認識不過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的事,余一丁談不上對他有什么感情,只不過是覺得這個游方道士與天殘道人以及清風道人有那么幾分相似,不由地便生出了些許好感,余一丁實在不希望這樣一名道士慘遭這伙賊人的毒手,至于剩下那兩名道人以及老魏的那幾名手下,余一丁倒沒有什么特別的記掛。
三個人行走在樹林間的一條幾乎看不出痕跡的小路上,不過這條小也路算是余一丁走過的老路了,只是先前他的腿上貼著御風符,一路風馳電掣地追過去,并沒有仔細觀察小道兩邊的情景,現(xiàn)在倒好,他們這樣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至少余一丁已經暗暗記下了整個路程,可是要以現(xiàn)在這種速度前進,余一丁估計他們想要再次來到那塊大巖石的位置恐怕會是大半個時辰以后的事情了……
“咕咕咕咕……”
就在余一丁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之際,前方不遠處的草叢中忽然傳出一陣夜貓子的叫聲。
還沒等余一丁有所反應,他只覺得拴著自己的那根繩頭突然一緊,只好停下腳步。
“咕咕咕……”
走在余一丁身后的女子也發(fā)出了幾聲同樣的夜貓子叫聲。
隨后余一丁就聽見前方的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片刻后便有一道黑影閃了出來,橫身擋在余一丁前進的這條小道上。
此人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之中,就連整個頭部也被黑布嚴嚴實實地纏繞包裹著,只露出一雙眼睛和鼻孔位置一個用來呼吸的小洞。
余一丁的心頭不禁一驚!
此人必定就是女子的同伙無疑了,既然他會出現(xiàn)在此地,而月靈子那些人又毫無聲息,難道他們就是被這個人全部解決掉了?
余一丁暗自心驚,卻又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著頭看向地面,但心頭早已是波濤翻滾起來……
既然如此,眼前這人必定也是一個難纏的家伙,本來要對付女子一人就已經讓余一丁大傷腦筋了,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想出比較合適的辦法手段呢,此時又多了這么一個厲害的家伙,實在是讓余一丁有點措手不及。
何況眼前這人全身包裹著黑衣,又是蒙頭遮面,根本看不出一點本來面目,但是在看到此人出現(xiàn)后,余一丁的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在青烏鎮(zhèn)碼頭搶劫他們包裹的那個賊人的身影。
雖然對于那人余一丁只是驚鴻一瞥,但是除了那一身土黃色的衣服與眼前之人不一樣以外,其他的無論是身形還是個頭,余一丁在第一時間就就已經與那個碼頭搶劫的賊人對上了號。
此人身材矮小,似乎就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反正在包裹得如此嚴實的狀態(tài)下,余一丁愣是沒有瞧出此人的性別,從個頭身材看起來這人像個女人,但胸部卻是平平無奇。
或許是用了束胸布一類的東西吧,余一丁如此想到,反正在不開口的情形下實在是雌雄難辨啊。
這人來到余一丁面前后,因為個頭實在是比他矮了許多,于是抬起頭斜眼打量了余一丁一下,并未有其他的舉動,緊接著便徑直繞過余一丁的身體來到女子面前。
余一丁的視線一直跟隨此人而轉動,只見女子與那人只是對視了一眼,然后相互點了點頭,卻并沒有其他的表示。
這令余一丁很失望,他滿以為兩人至少要低聲交談幾句呢,這樣便可以知道黑衣人的性別了。
隨后那人接過女子遞過來的繩頭,又將綁在余一丁身后的繩結解開,順手繞到他的身前重新綁緊,并再次回頭與女子對視點頭,然后便來到余一丁身前,直接牽著他繼續(xù)往前走。
從黑衣人現(xiàn)身一直到牽著余一丁往前走,女子和黑衣人之間就只有眼神交流,并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沒等余一丁再有什么反應,他就像一頭牲口一般被那人牽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身后的女子終于可以專下心來繼續(xù)挾持著已經腳趴手軟的玉玄道長,四個人前進的速度也立刻加快了起來……
從余一丁聽見小樓二層的動靜后就一直將護身罡氣施放出體外,在體表兩寸左右的地方形成了一道保護層,這已是他遇敵時的下意識反應,至少先要做好防御,才能談得上下一步攻敵。
如果是在大白天,捆綁余一丁的時候女子便能立刻察覺出異樣,畢竟那些纏繞余一丁的繩索并沒有接觸到他的身體,看似將他捆綁得結結實實,其實稍微仔細一瞧后便會看出那些繩索與他身體之間還有兩寸左右的距離。
但是此時正是深夜,剛才又是玉玄道長出手捆綁的余一丁,今夜老道已經被連番的折騰弄得精疲力竭,何況女子讓他捆綁余一丁本就非他所愿,只不過迫于女子的威脅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老老實實地捆綁余一丁,但是在二樓走廊那種黑暗的環(huán)境中,老道根本不知道繩索并沒有接觸到余一丁的衣角,在旁人看起來那一道道繩索肯定已經緊緊地將余一丁捆結實了,而且又沒有往下掉落,那么在黑暗中和余一丁隔了兩三步遠的女子便更加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了。
也許是樹林里茂盛的枝葉擋住了明亮的月光,又或者是有些緊張,那名對余一丁進行重新捆綁的黑衣人也沒有注意到余一丁身上的繩索有什么異樣,至少在捆綁時他確實感覺到繩索已經緊緊地捆在了余一丁的身上,那層兩寸厚的無形罡氣雖然在手感上有些柔軟,但卻完全被黑衣人當成了余一丁身上的衣物和他血肉之軀的觸感。
因此,如果余一丁能夠做到找準時機,只要收回覆蓋在身體表面的無形罡氣,那道所謂的已經將他捆扎結實的繩索立刻便會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另外再給他一兩息的時間,他至少可以解放出自己的雙手,繼而便能使出氣指對女子和黑衣人痛下殺手了。
但是現(xiàn)在的問題是女子和黑衣人根本沒有給余一丁任何機會!
黑衣人雖然在頭前牽著余一丁往前走,但他會時不時回頭查看身后的狀況。
而走在余一丁身后的女子也不僅僅只是挾持著玉玄道長前進,同時她也在時刻警惕地環(huán)顧周圍的情形,畢竟她很清楚眼前的這位其貌不揚的青年是一名頗為厲害的修行者,哪怕她已經用上了那位大人交給她的一根韌性十足的蛟筋軟索。
本來這根繩索是打算用來捆綁玉玄道長的,誰知女子用老道的安危很順利地就逼迫余一丁就范,如果用此索將人捆綁結實后,不要說普通武者,就算是修行者也無法輕易掙開。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這伙人已經在烏蒙山區(qū)伺機守候了數(shù)月之久,眼看著即將大功告成,偏偏就出現(xiàn)了那個萬中之一的差池。
在這期間那位大人對明月的奪舍一直不算太順利,而在今夜又冒出來一個余一丁,甚至連以前他們并沒有特別注意過的月靈子居然也是一位修行者,種種意外在同時一起出現(xiàn),差一點就讓這伙人陷入了棋差一招滿盤皆輸?shù)木车亍?p> 不過還算僥幸,雖然余一丁破壞了那位大人的奪舍計劃,月靈子又射傷了女子的孿生姐姐,但目前看起來一切似乎還在那位大人的掌控之中,只不過前提條件是絕不能再有任何一丁點差池和意外了。
就在今天這一日之內,先有余一丁在青烏鎮(zhèn)的客棧里射傷了那名窺探者,后來女子又被月靈子以一招仙人指路的法術擊傷,緊接著最大的打擊接踵而至,明月遭受重創(chuàng),直接令那位大人失去了奪舍依附的軀體。
至此,他們這伙人已經是損兵折將,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就要功敗垂成,那位大人返回他們在烏蒙山區(qū)的老巢后,只用了片刻的工夫便做出了決定——
放手一搏!否則過了今夜他們可能將再無任何機會了。
于是先前受傷的那位神秘女子的孿生妹妹和黑衣人被指派了出來,黑衣人負責引開小樓外的那些警戒者,女子則伺機潛入玉玄道長的小樓劫人。
興許是老天爺并沒有將留給他們的一切希望全部掐滅,余一丁和玉玄道長在小樓二層臥室內的一番促膝長談,不僅給女子和黑衣人留下了足夠的潛伏隱藏時間,使得女子順利地擒下了玉玄道長,而且還將那位大人重點叮囑過千萬要留意提防的余一丁一并擒獲,而與此同時黑衣人也異常順利地引開了小樓外負責警戒的月靈子等人,并最終與女子會合。
眼看著幾乎喪失殆盡的主動權又被女子和黑衣人一點點拿了回來,他們二人不由地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更加小心翼翼地挾持著余一丁和玉玄道長返回老巢。
所以此時女子看似已經將余一丁交給了那名黑衣人,實際上她跟在余一丁身后不僅沒有放松對他的監(jiān)視,反而更加警惕地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如此一來,哪里還會有一兩息的時間給余一丁讓他順利地掙開繩索,并反制女子和黑衣人呢!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在余一丁的視野中隱隱約約的現(xiàn)出了那塊大巖石灰白色的身影。
余一丁也有些焦急和緊張起來!
他知道先前那名女子就是在此地消失了蹤跡,并由此判斷巖石下面一定會有一個地下通道的出入口,否則實在解釋不了女子是如何逃離他神念離體的探查的。
但是如果自己和玉玄道長被帶進地道后,余一丁實在沒有把握將這伙賊人一舉殲滅。
現(xiàn)在他連對方的兩個嘍啰都收拾不掉,如果進入巢穴之后,不僅要面對不知具體數(shù)量的敵人,更為要命的是余一丁還要面對那個只聞其聲未見其面的懂得奪舍之法的修行者,那才是他的一個勁敵,如果到了那時,可能真的就變成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怎么辦?怎么辦?……”
余一丁苦苦思索對策,腳步再次放慢了下來。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繩子的另一頭突然傳來很大一股勁,這一下讓余一丁又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快走!”
身后傳來女子的低聲呵斥,“我奉勸你不要打什么鬼主意!哼哼!”
余一丁轉頭白了身后女子一眼,依舊沉默不語,緊接著黑衣人手上再次用勁,余一丁又是一個趔趄,隨后便跌跌撞撞地跟著黑衣人往大巖石的側面走去……
“嘭嘭、嘭嘭、嘭嘭……”
余一丁只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巖石的根部,只怕轉過去之后便看見那個位于巖石底下的洞口,如果進入洞口,便意味著進入了賊人的巢穴,到了那時可能自己真的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動手?還是不動?怎么動?先動哪個?……”
余一丁的腦中再次快速運轉起來。
黑衣人在前,雖說此人時不時就會回頭查看自己的動靜,但是解決掉他余一丁自信還是非常簡單的。
現(xiàn)在的問題是玉玄道長就是余一丁的那根軟肋,女子在他身后可以隨時用老道的性命對余一丁相威脅,可是余一丁想要解決掉女子,他必須要先掙脫繩索,至少騰出一只手來進行攻擊,還要轉身面對女子,確保對其一擊必中,而且不能傷到玉玄道長分毫。
這些動作幾乎都要在女子的眼皮底下完成,而她想殺老道也就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對于余一丁來說,這幾乎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余一丁被黑衣人牽著已經轉過了大巖石,可是他并沒有看到那個想象中的洞口,而且黑衣人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往前走去……
“這是怎么回事?”
余一丁再次驚訝,而牽他的繩子再次一緊,差點又把他帶出一個趔趄……
“嗖!”
就在這時,黑暗中響起了一道并不十分刺耳的呼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