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大夫給她配了三副藥,叮囑道,“等喝完三帖藥后,再來找我復(fù)診,你娘子氣血虛,須得調(diào)理才行?!?p> 蕭行之謝過大夫,給了診費和藥錢后,便再次背著許清如往家走去。
耳邊是許清如細(xì)細(xì)的呼吸聲,小路兩側(cè)的蟲叫聲此起彼伏,火把照到的地方,驚起了一群群的展翅蟲。
蕭行之擔(dān)心背上的人會被蚊蟲給叮咬到,便加快步伐,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蕭家。
他將許清如小心安放到床上,一個人來到灶房,找出了熬藥用的陶罐,洗凈藥材加三碗水,就架在小爐子上煎煮。
他看得仔細(xì),直到灶房門口傳來蕭夫人飽含怒氣的聲音,蕭行之才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你娶了她,就是來照顧她的?那你娶妻有何用?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就不該答應(yīng)你娶了她。”
蕭行之皺眉,“娘親,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你先回房歇著?!?p> “我怎么睡得著,”蕭夫人壓低聲音,語氣又氣又怒,“我為了你,費了多少心力,將你養(yǎng)大不是要你來伺候一個女人的。如果沒有她,你哪里會進(jìn)灶房做這等事?!?p> 蕭行之拿著蒲扇扇著爐子口,不予回答。
蕭夫人苦口婆心的勸道,“行之,你有你必須去做的事,你是蕭家的希望?!?p> “每每想到那夜蕭家的兵馬慌亂,我就痛苦的睡不著,恨不得隨了……他們而去?!?p> “娘親,慎言,”蕭行之小聲喝了一聲,“娘親你累了,先回房休息,明日朝食,兒子會端到您房里?!?p> 蕭夫人拭了一下眼淚,心里悲慟,看了一眼蕭行之,到底緩緩離開。
灶房瞬間安靜下來。
蕭行之眉頭緊鎖,內(nèi)心煩躁,他靠著墻壁席地而坐,眼里有著迷茫和痛苦。
藥煎煮到一碗的份量,他便熄了火,拿過抹布捏著陶罐的把手小心翼翼的將藥汁倒到碗里。
許清如正睡得不安穩(wěn),蕭行之將她推醒,就見她迷迷蒙蒙的雙眸一接觸到藥碗,頓時就清醒過來。
蕭行之怕她燙到,便將碗放到桌上,從柜子里找了盒興香園的糕點,這是許清如奇怪的習(xí)慣。
她每次到縣城必定帶幾盒糕點回來,說是餓的時候可以填肚子,但實際上,許清如鮮少吃這些糕點,除了給他吃,給蕭夫人送去,再來便是孩子來找她的時候,會給他們吃。
進(jìn)入許清如肚子的糕點,估計一雙手可以數(shù)得過來。
吃了幾塊云片糕,許清如便苦哈哈的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人生中第一口的中藥汁。
有一瞬間,許清如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要當(dāng)場去世了。
實在是苦得讓她懷疑人生。
等她放下碗,連忙捂住嘴巴,深怕一個開口,那藥水順著食道嘔了上來。
沖到了柜子里,從里面挑了甜度最高的糖果,連續(xù)塞了三顆進(jìn)入口中。
回過身來,蕭行之將水沖到碗里,遞給她,“余下的藥一起喝了吧,這樣才能好得快?!?p> 許清如看到被稀釋過的藥水,很想哭,即使不苦,那藥渣味道仍然揮之不去。
再次捏著鼻子灌了一碗水,許清如已經(jīng)無力折騰。
她想,以前看電視的時候,戲里的人喝中藥得有人哄還得有人遞蜜餞,她那時就覺得角色矯情得不行,真的經(jīng)歷過,才知道,電視劇不騙人!
拿過干布擦了擦身子,換了一身新的睡衣,許清如神色困倦,蕭行之坐在床沿邊,給她蓋好被子,不忘摸摸她的額頭,許是發(fā)了一次汗,溫度有所下降。
等他要起身離去的時候,許清如握住他的雙手,神情可憐兮兮的,“蕭大哥,我想點著油燈,可以么?”
蕭行之心軟的一塌糊涂,將她的手放進(jìn)被子里,“好,我坐在旁邊陪你?!?p> 一夜過去。
許清如醒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蕭行之趴在她床沿睡著的神情。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仔細(xì)觀察蕭行之的睡顏。
睡著的蕭行之眉心仍然微微擰著,但氣息卻不像平常那樣生冷,她想,假如這人不拒人千里之外的話,眉眼間其實會泛起偶爾的溫柔來。
自覺身體大好,她便想起來做朝食,動靜驚醒了蕭行之,對方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大夫說病來如山倒,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出去,在屋里好好養(yǎng)病?!?p> 頓了頓,他語氣緩和了不少,“昨晚我就在鍋里熬著粥,很快就可以吃了。”
許清如不想讓他太過擔(dān)心,乖乖的點頭,蕭行之臉色好看不少,他到了灶房,盛了一碗粥給放涼,再給蕭夫人送過去朝食。
回來的時候,給許清如帶了一碗粥,兩個雞蛋。
一頓早飯,許清如是真的吃得食然無味,無奈蕭行之秉著大夫的話,使勁的往清淡方向去做,連小菜都不肯給一個。
過后還得喝苦哈哈的藥汁,許清如生無可戀的過了一個白天。
今天還有三個人過來買酒,都是蕭行之出去給人打酒的。
晚上蕭行之對她說,“我打算在院子前面那塊空地上,讓人搭個棚子,到時你在那里賣酒,就不用再吹冷風(fēng)了?!?p> 許清如感激的看著他,“謝謝蕭大哥,你真好。”
被發(fā)了一張好人卡的蕭行之,神情頓時柔和了下來,他剛想再說什么,院子的大門被人敲得震天響。
蕭行之給她掖好被角,“興許是有人來打酒,我出去看看,你好好歇息?!?p> 許清如乖巧的點頭,目送他離開。
蕭行之開門后,看到來人,眉頭微皺,不過還是側(cè)身讓人進(jìn)來,“薛哥,這么晚過來,是有何急事?”
“兄弟,屋里詳談,為兄遇到大事了,不得不來求助兄弟?!?p> 來者正是薛連芳,他的事,無非就是關(guān)于走鏢。
蕭行之內(nèi)心輕嘆一氣,到底將人帶到了書房里來,這一談便是一個時辰。
月上高空之時,薛連芳連夜離去。
蕭行之看到他上了空地上的一輛雙駕馬車,不多一會兒,馬車儼然出了村口。
他推開臥房,就著燈光看著許清如的睡顏,手掌輕輕試了她額頭的溫度,確認(rèn)已無大礙后,便回到自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