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辣椒水的鞭子抽在皮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趙合歡心如死灰的垂在木樁上,隨著鞭子的抽動身體麻木的上下起伏,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關在牢里的這些日子,她把所有的刑罰都嘗了個遍,銷魂蝕骨不過如此。
她想不起來任何人的樣子,記憶似乎在那一個晚上全部被抹去了,可她心底的痛無時無刻的不在暗中作祟,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著她一切。
太多的諷刺,太多的辛辣,太多的苦楚,這些太多夾雜在一起壓在趙合歡的身上,她已經沒有半點感覺了。
木門外的鐵鏈發(fā)出刺耳的響聲,趙合歡掀了掀沉重如鐵的眼皮,看到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向自己走來。
沈清泉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對皇帝講了什么,只看到他勃然變色的離開了綺恩殿。
沈清泉服侍麗妃喝藥,待她躺下后,一個人找向了太醫(yī)。
為麗妃診治的劉太醫(yī)向沈清泉行禮,沈清泉將他扶起來,客氣道:“我來就是想問問這不足月的小皇子被葬在何處了,我這個做舅舅的想找個方丈給他超度一下,也好圓了我姐姐一番心意。”
劉太醫(yī)道:“小皇子是被藥死的,沒有土葬已經火化了?!?p> 沈清泉疑惑道:“藥死?我姐姐不是沒服那藥嗎?”
劉太醫(yī)道:“娘娘懷孕的時候,孕吐反應就極為不正常,想來在那時就已經沾染了?!?p> 沈清泉皺眉,“是什么藥?”
劉太醫(yī)搖搖頭,“胎兒出生時腹大如斗,可娘娘進食極為困難,具體到底是什么,老夫才疏學淺沒能查清楚。所幸娘娘母體安康,若是晚些時候毒發(fā),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以后也絕無再有孩子的可能?!?p> 沈清泉道了聲謝,憂心忡忡的離開。
他找禁衛(wèi)軍仔仔細細的打聽過了,趙合歡房內只有這兩副藥,并沒有發(fā)現任何蹤跡,他派人把麗妃這五日內藥膳里留下的藥渣全部都找了出來,皆無藏紅花的蹤跡,卻在麗妃流胎的當晚發(fā)現,而趙合歡又恰巧不在,想起她回來的時候形容枯槁,似乎是遭到了巨大的打擊,這一切未免太過于巧合。
“啪!”
柳歸晚被宋原溢一掌扇翻在地,嘴角出血,可她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宋原溢拽著她的頭發(fā)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柳歸晚做出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失聲哭道:“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不會對麗妃娘娘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p> 宋原溢冷笑一聲,將她丟開,“朕知道你恨朕,可朕永遠都不會放過你,這是你母親欠朕的,必須要由你替她償還給朕!給你一個公主做,讓你榮華加身,你就要有做公主的自覺,什么是你該做的什么是你不該做的,你最好掂量清楚,不要妄想著翻天。你不過是個女人,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要騎到朕的頭上來!”
柳歸晚的長甲扣進手掌心,陷入皮肉,臉上依舊帶著嬌軟的笑意,爬跪在宋原溢腳下,“兒臣不敢,父皇留著兒臣的性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兒臣伺候父皇是本分?!?p> 宋原溢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你知道就好,不要再挑戰(zhàn)朕的底線,至于牢里的那個人朕會親自審問?!?p> 沈西游說的對,柳歸晚就是一只永遠養(yǎng)不熟的小狼崽,沒有十足的把握根本奈何不了這個狼崽子,不過他不會殺了柳歸晚,他要一點一點的把她馴服,斷了她的四肢,收了她的野性,他極度享受馴服的快感。
寵物就該有寵物的樣子。
田海買通了獄卒,將趙合歡從柱子上放下來,用帕子擦去她臉上的血污,并喂了她一口水。
趙合歡面無表情的躺在地上,眸子費力的挪到他的臉上,靜靜地看著他。
田海跪在她身邊,磕頭道:“求姑娘救公主一命”
頭骨重重的砸在地上,震的趙合歡有些耳鳴。
趙合歡坐起身,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滲出鮮血。
趙合歡仿佛無覺的轉身看著他,目光晦暗,沒有生氣,“怎么救?”
田海臉上一喜,“求姑娘與我結成對食?!?p> 趙合歡歪了歪腦袋,動作像木偶一樣僵硬。
田海道:“姑娘宅心仁厚處處為公主著想,胎兒之所以流掉是因為公主在身上放了對胎兒有危害的藥物,皇上從公主身上傳帶過去,日積月累的就發(fā)了藥性?,F在沈大人催著皇上要查明真相,不會輕易放過公主,姑娘與我結成對食,我服下那藥,姑娘到時候就說與我相處時身上沾了些,日復一日的導致了麗妃的慘禍,這樣可保公主一命?!?p> 趙合歡木訥的聽著,沒有絲毫反應。
田海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姑娘下毒未遂,且獨活大人在沈府,會保你一命的,屆時你把所有的罪責都賴在我身上,田海絕對不會拖累姑娘?!?p> 聽到獨活的名字,趙合歡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道裂縫,她極度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反應了半晌,輕聲道:“他們一定恨毒了我吧?!?p> 說完這句話,趙合歡沉沉的出了口氣,整個人身上似是慢慢有了復蘇的跡象,她起身對著田海恭敬的行了一個宮禮,叩首道:
“罪女趙合歡祝公主一輩子所求如愿,所行坦途,多喜樂,長安寧!”
沈清泉察覺到異樣后,第一時間告訴了沈西游,沈西游蒼老的雙眼里射出一道毒辣的目光,“這一次,我們絕不善罷甘休。”
沈西游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到現在,并且官居高位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他知道趙合歡曾經在自己家中呆過一段時日,多次救沈清泉于水火,否則麗妃也不會這么信任她,很可惜她竟然成了一只替罪羔羊,他讓沈清泉道天牢里游說趙合歡,只要能除掉這個小狼崽子,他可以既往不咎,保趙合歡一生平安,甚至可以給她一個名分。
沈清泉趕到的時候田海剛離開不久,沈清泉看到趙合歡傷痕累累的坐在石凳上,目光死寂。
“合歡?!?p> 沈清泉握住她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趙合歡抽出手,靜靜的看著他,“我沒死?!?p> 沈清泉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從懷里掏出金瘡藥,拉起她的手就要給她上藥。
趙合歡的手腕輕輕一抬,就打翻了藥瓶,藥粉撒了滿地。
“你做什么,這是我特意給你帶的?!鄙蚯迦旨庇謿狻?p> “我可是殺死你的外甥的兇手。”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起伏。
沈清泉揪心的看著她,“我知道不是你?!?p> 趙合歡的目光動了動,緩慢的喘了口氣,“我累了,想睡覺?!?p> 沈清泉發(fā)現趙合歡的眼下有極重的烏青,精神不濟,整個人頹靡了一大圈。
目光又落到地面上凄濕難聞的稻草上,周身都是斑駁的傷口,這怎么躺的下!
沈清泉準備脫下自己的外衣,卻被趙合歡阻攔,她抬了抬下巴,動作緩慢,可沈清泉知曉她的意思,他讓自己身后的侍衛(wèi)把外衣脫下,整整齊齊的鋪在了稻草上,扶著趙合歡慢慢躺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清泉不嫌臟的坐在她身邊,“我知道你是被公主誣陷的,過段日子皇上會親自審你,你就實話實說把一切都推給她,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你救了我好幾次,這次換我來救你了。”
“嗯?!?p> 趙合歡闔上眼眸,輕聲回應。
沈清泉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焦急的推醒了她,“你放心,你再忍忍,等你放出來了,我一定給你用最好的藥,之后把你娶回家,永遠保護你。”
趙合歡像是隨意的側了側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嗯。”
“你可聽清楚了,這是性命攸關事!”沈清泉再次強調,回答他的是趙合歡淺淺的鼾聲。
沈清泉無奈的嘆了口氣,心疼的看著趙合歡,那日她回來的時候就極為不正常,可事情疊加在一起,他無暇顧忌她。
沈清泉還是想把自己的外衣搭在她身上,卻被一旁的獄卒阻止,這外衣若被皇上發(fā)現了,百口莫辯,最后又脫了一件獄卒的衣服。
一衣千金。
三日后,宋原溢把趙合歡提審出來。
這幾日的她的精神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除了周身的傷痕,眼睛里閃著縹緲的光
趙合歡面沉如水的跪在大殿中央,周圍坐著麗妃,公主,和沈氏父子,正面對著她的是一國的帝王宋原溢。
皇帝身旁的內侍,聲音艱澀難聽,掐著嗓子問道:“趙合歡,你可知罪?”
趙合歡俯身叩首,“罪影伏法?!?p> 內侍看向宋原溢,宋原溢的聲音像金屬撞擊一樣從上方傳來,“麗妃胎兒到底死于何物?”
柳歸晚緊緊握著紅木扶手,面色慘白。
田海不動聲色的拍了拍柳歸晚的后背,對于他的計劃,柳歸晚并不知曉。
沈清泉盯著趙合歡,只要她講出來,一切就結束了。
趙合歡的目光突然像劍一樣的射向麗妃,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死于我從民間找尋的秘方?!?p> 在座皆是神色一滯。田海不可思議的看向趙合歡,怎么和說好的不一樣!
趙合歡看向正前方的宋原溢,“麗妃時常打罵我,我堂堂一個武功蓋世的暗影怎么能屈居于如此小人之下,我見她懷有身孕,便借著自己身份出宮買藥,”趙合歡忽然嗤笑一聲,“說來也是這個女人蠢,讓我到宮外買什么能生皇子的藥,性別還能改變?簡直是無稽之談。”
“你這個賤人!”麗妃顧不得體面,當場怒吼出聲。
沈西游壓著心頭的怒火,這女人是鐵了心要跟他們作對。
“這綺恩殿里里外外都圍得嚴嚴實實,就連藥都是你親口所嘗,你為什么沒事?”沈西游問道。
趙合歡道:“我又不是孕婦,當然不會有事,這藥是味香料,帶在身上即可,每天聞著就好了?!?p> “你這賤婢!”沈西游怒罵一聲,“何人作證!皇上,這賤婢信口雌黃,麗妃毒發(fā)時已經將她調入殿外有一個多月了,一定有別的人在暗中搗鬼!”
“呵?!壁w合歡不屑的冷哼一聲,“我殺個人還要找證人,你們明里暗里不就是指著公主嗎?這后宮里面又不是只有麗妃和公主兩個人,要不要我把這宮里的腌臜事全都講出來?”
“皇上,這賤婢就該立刻問斬!”麗妃被戳到了痛楚,疾言厲色。
宋原溢臉色慍怒,“你把藥拿出來?!?p> 這些人今天看來是鐵了心的要追根究底,要把柳歸晚揭個干凈。
趙合歡看向田海,忽然高聲叫道;“相公,你拿藥了嗎?”
這一聲把沈清泉的心喊到了冰窟窿里,他直愣愣的看著田海。
田海咬咬牙,一腳踹翻趙合歡,在柳歸晚震驚的目光下,哆哆嗦嗦的把藥呈了上去,向皇帝叩首,“皇上明察,奴才一時被這賤人迷了心智,沒曾想她竟被著奴才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p> “你們!”柳歸晚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
田海跪在地上順著趙合歡的意思解釋道:“趙合歡幾月前突然找到奴才說要結成對食,奴才一個人在深宮寂寞,況且她姿色尚佳,一時就鬼迷心竅了。誰知道她竟然是利用奴才,來危害麗妃娘娘。這藥便是我在家中找到的,今日特地帶過來,以防她狡辯罪名。”
皇上一邊派人去田海的宅子里搜查,一邊派太醫(yī)檢查田海拿出的藥物。
劉太醫(yī)將藥物拍查了一遍,看了一眼田海,最后說道:“回皇上,這藥物做成香粉日日帶在身上,的確會對胎兒不利?!?p> “賤人!本宮帶你不薄??!”麗妃悲痛欲絕。
殿里的人已經散完了,春陽在門口射下一道光暈,只剩柳歸晚有些癡傻的看著門外,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趙合歡被拖出的表情。
釋懷?解脫?怨恨?詛咒?
田海跪在門口,朝趙合歡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趙合歡祝公主一輩子所求如愿,所行坦途,多喜樂,長安寧!
這句話像是詛咒一般圍繞在柳歸晚的耳邊。腦后
瑞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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