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林恩變成飛鳥
林恩的爸爸媽媽分開得很不愉快,先是無休止地爭吵,再發(fā)展到摔東西,動手推搡對方,再到那一天,林恩和媽媽兩個人在家,爸爸突然從外面回來,兇神惡煞地沖進(jìn)廚房拿出一把刀闖進(jìn)媽媽的房間。
媽媽一把拉起坐在旁邊的林恩擋在自己的面前,林恩看到爸爸高高舉起的刀口馬上就要落在自己的眼前。林恩躲無可躲,她害怕,她僵住了,她能感受到眼前刀鋒的冷峻,因?yàn)閺谋羌庖u來的寒意在那一瞬間就侵蝕了她的全身,讓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在林恩身后,是大聲疾呼的媽媽。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上、樓下的鄰居都來了,好在家里的大門并沒有被關(guān)上,鄰居循聲而來,攔住了爸爸,奪下了他手中的刀。
林恩的媽媽仍然保持著林恩在前、她躲在身后的姿勢,直到林恩的爸爸也是她昔日恩愛的丈夫扔下一通呼喊然后離開了家。
后來,林恩的父母瞞著林恩辦理了離婚手續(xù)。但沒過多久,家里的親戚就告訴了林恩這個事實(shí)。
林恩迄今為止也不曉得父母所因?yàn)楹味叩搅诉@一步,也回憶不起當(dāng)時身后的媽媽喊了些什么。林恩只隱約記得,那天的自己好像是穿了一件鮮紅色的毛衣。
林恩心想媽媽得救了。只是小林恩不知道,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因?yàn)檫@件事,自己也需要被人救贖——身體在當(dāng)時是被鄰居救下了,而神經(jīng)卻仍然被這段經(jīng)歷所禁錮,那個鉗在心底、沉重異常的鎖鏈讓林恩努力向上攀爬的生活始終被牽扯著,當(dāng)鎖鏈突然被緊扯,林恩勢必要重重地跌落——她被無情地拽回到了故事發(fā)生的原點(diǎn)。
林恩心里懼怕的那把刀顯然就是當(dāng)年父親手中舉起的那把刀。
林恩向每每呈現(xiàn)出困擾在她心頭的根根利刺,每每則盡量幫助林恩換一個角度來看待問題并接受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shí)。
每每和林恩的這次“聊天”持續(xù)了兩個多小時,她讓林恩去下洗手間,然后就開始進(jìn)入放松訓(xùn)練環(huán)節(jié)。
林恩按照每每的指示平躺在躺椅上并閉上雙眼。
音響里能聽到海浪聲生生不息地由遠(yuǎn)及近涌來,林恩能感受到自己此刻心里的安寧。年少的林恩迷戀黃磊,她特別喜歡黃磊的《我想我是海》。
每每用語言引導(dǎo)著林恩放松自己的全身和放慢自己的呼吸,用力感受著自己的骨骼、肌肉和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林恩是大寒體質(zhì),一到冬天更是四肢冰涼,但是在每每的引導(dǎo)下,林恩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掌心和腳底有微微的熱量升起。
每每讓林恩“變成”一只飛鳥翱翔在天際。說來也怪,林恩就真真兒覺著自己慢慢地?fù)淅馄饋砬以桨l(fā)振臂有力了。林恩徜徉于天空之上,視線竟也變成了俯視的視角,每每讓林恩迎著太陽飛,她一路飛過了重山,來到一片空地的上方。
每每說道:“空地上有兩棵大樹,但是這片原本安詳寧靜的大陸突然斷裂開來,這兩棵樹不得不分開而各據(jù)一方……它們漸行漸遠(yuǎn)、漸行漸遠(yuǎn)……”
林恩遲疑了一下,但仍然保持著俯瞰地面的姿態(tài)。
每每讓林恩仔細(xì)看看樹蔭下,那里有小松鼠、小兔子、小鹿還有好多好多的小動物在歡快地玩耍,鮮花開滿了一地……每每讓化成飛鳥的林恩去了很多地方,去遇見他人、遇見自己、遇見世界……
林恩確定自己并沒有睡著,也不是在做夢,她能清楚地聽見每每的指示并且照做。林恩能聽見一段音樂結(jié)束而又開始播放另一段全新的背景音樂,整個過程里播放了有7-8首的樣子。但在聽到“大樹”的時候林恩有些遲疑,她不確定大樹是不是她看到并理解的樣子,以及為什么還有那么多其他小動物……
每每最后的指令是讓林恩安全地回到了家里,而此時回到家里的林恩早在先前的指令中變回人形,變回自己。
……
林恩接收不到每每的聲音了,每每好久沒下達(dá)指令了,而此時林恩自己竟無法睜開雙眼,她還在等待每每的指示。
不知道過了多久,每每輕柔地喊了一聲林恩的名字,這才讓林恩睜開了雙眼。
林恩很清楚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居然會被控制,而且是在毫無征兆、沒有防備的情況下。
每每問林恩:“你感覺怎么樣?”
“好神奇呀!這一切真可以這樣嗎?”林恩不由地感嘆?!罢垎柎髽涫鞘裁??小動物又是什么?”林恩緊接著問道,她不確定大樹是否如她所想,小動物又是什么呢?
“大樹是你的父母,小動物是你的朋友?!泵棵拷忉屩?p> “果不然,大樹真是我的父母?!绷侄黢R上就理解了,為什么斷裂的大陸會讓大樹分開了。
“你的內(nèi)心略有防御,沒有完全放松下來,但大多數(shù)人第一次都是這樣?!泵棵慷聪ち艘磺校侄鞔_實(shí)沒有卸下防備,但讓林恩毫無防備的是在這之后發(fā)生的事情,這使得林恩重新定義了自己所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