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顧笙煙剛開機,就收到了朱慕禮發(fā)來的微信。時間顯示是凌晨發(fā)的,也沒太多文字,只說有事上午要請半天假。
顧笙煙第一反應(yīng)就是昨天自己瘋言瘋語的,該不會把他嚇得不敢上班了吧,轉(zhuǎn)念一想,朱慕禮是什么人啊,有意的無意的表白估計接收過的不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被嚇到呢?
忍不住想打個電話問問他干嘛請假,可拿起手機又猶豫了,她和他的關(guān)系,淡泊如水,問得太細,好像也不合適,于是悻悻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揉揉蓬松的卷發(fā),起床換衣服上班了。
經(jīng)過助理辦公室時,她裝作不經(jīng)意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空無一人。
上午的時間過得分外緩慢,顧笙煙忍不住想,以前朱慕禮不在柏悅的時候,自己一天一天好像過得快飛,怎么現(xiàn)在才一上午不見面,就有好難熬的感覺。
一如不見,如隔三秋?
別開玩笑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上班,顧笙煙往助理辦公室打了個內(nèi)線,無人接聽,叫來蘭姐一問,原來朱慕禮還沒有來上班。
明明說了是請半天假,怎么到了下午還沒來公司?
這次,顧笙煙再沒猶豫,直接撥通了朱慕禮的手機,橫豎她現(xiàn)在理由充分了,她作為公司總監(jiān),有權(quán)利知道員工為什么擅自曠工!
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最后自動掛斷。
顧笙煙皺眉看看話筒,有些不可置信。
這人,是消失了嗎?
再打,依舊是自動掛斷。
奇怪了,人呢?
其實,朱慕禮早上辦完事,下午上班之前就已經(jīng)到達了柏悅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
如往常一樣找了車位???,解開安全帶,準備推門下車的時候,他卻突然懶懶地不想動。
過慣了連軸轉(zhuǎn)般工作節(jié)奏的他,忽然覺得有點累。
他累了,就任性了一把。放低駕駛座的椅背,如同主心骨被抽走一般,他慵懶地倚進座椅,深邃的眼眸淡漠注視著停車場幽暗的燈光。
眼圈下,兩道幾近泛黑的青色掩飾不住。
他從來沒有像昨夜那樣失眠得那么厲害。
從接手唯慕開始,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做得快速而堅決,可唯有這件事,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不斷地猶疑。
心里清楚,她對他,根本就不會有半點不舍,再多的好意也只會招致她更深的厭煩,他和她的悲劇,是由于他一再的強留,不顧一切,破釜沉舟的強留。
他從來就沒有問過她愿不愿意,他不敢問,因為他知道答案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
凄清的目光無意瞟到倒車鏡里的自己,涔薄唇角嘲諷地勾起,彎成一抹冷笑。
手機鈴聲響起,朱慕禮看了一眼屏幕,直接忽略過去了。
單手從副駕駛撈過一瓶紅酒,開了蓋子,醒酒也免了,直接倒入杯中,輕輕抿了一口,微苦的甜麻醉了他的味蕾。
澄紅的倒影里,他仿佛還能看見她當初巧笑倩兮的臉龐,還有那雙攝人心魄,讓他心動不已的眼睛。
只可惜,他和她的時光,他真的好多都想不起了,又亦或,他和她,根本就沒有什么可回憶的時光。
昨夜凌晨,他從床上爬起,站在清冷的窗臺邊,微微顫抖著手,給她發(fā)了短信:明天上午方便的話,我們?nèi)マk手續(xù)吧。
她回復(fù)得很快,簡單一個字:好。
他的心頓時浸入了冰窖,無邊的冷笑蔓延到他的眼角眉梢。
曾經(jīng),他發(fā)了那么多次短信都等不到她的回復(fù),唯有這條,她回得這么迅速。
也許,她早就等不及,要離開他的身邊了。
帶著一抹微澀的笑,他將唇貼進杯沿,正要喝,卻又聽見了手機的鈴聲。
再度瞥了屏幕,淡定收回目光,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不知不覺,一瓶酒就見底了。其間,共計有六個未接來電,均來自同一個女人。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六點多,難怪身邊的車一輛一輛地開走。
修長手指點亮手機屏幕,正要找代駕,卻又遇到第七通電話。
柏悅是要倒閉了嗎?這樣十萬火急的。
揉揉有點酸脹的太陽穴,朱慕禮鎖了屏,推開車門,頎長的體格側(cè)身而出。
乘了電梯直接到柏悅,因著下班時間已過,前臺大燈關(guān)掉,只留下幾盞照明用的射燈。
不緊不慢地轉(zhuǎn)進公司,他黑色的皮鞋踩在地上,發(fā)出沉穩(wěn)的聲響。
顧笙煙辦公室的門并沒有關(guān),透過門縫,他看見她眉宇深蹙的表情。
太陽已經(jīng)落下,碩大的落地窗,只投進幾縷昏黃的晚霞。
她的臉一半沉在幽暗的光影之下,悠長而帶點輕顫的睫毛因眼瞼的低垂以及明暗對比而更顯分明。
她真是個好看的人兒。
即使閱人無數(shù)如他,也不得不這么承認。
正要敲門,手中的電話卻先響了。
第八通來電。
看來她不把他手機的電打完是不會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