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停頓了一會兒，然后接著說道：“我一次次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從來沒有站在老師的角度為他考慮過，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老師不想讓我看，其實不是因為難堪，而是怕我自責，他一直是一個好老師，只是他對我的好都融入在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了，細致入微地改變著我。如果換做以前的我，我會跟老師爭執(zhí)，我會覺得他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林安說著說著，瞬間紅了眼眶，他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而且自從他遇到張陽生之后，也沒有哭過幾次，因為哭解決不了問題。
季廷安安靜靜地坐在林安旁邊，“那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呢？”
林安吸了一下鼻子，“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權(quán)利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責任，別人不能隨意干涉，既然是老師的決定，我支持就好，即使會被自己的內(nèi)心譴責一萬遍，我愿意?！?p> 季廷淺笑一聲，拍了拍林安的肩膀，“你老師會很欣慰的，林安，你是個天才，但是你的老師一定沒有來得及將那句話親口說出。”
林安皺了皺眉，“什么話？”
季廷噗嗤一笑，“是天才就應(yīng)該鋒芒畢露，無懼充滿鮮花的荊棘之路?！?p> 林安抿了抿干澀的唇，吐出一口濁氣，“師公，我等這個案件結(jié)束之后，要出去學習一段時間，究竟要多久，我也不清楚?！?p> “想好了？”季廷揉了揉林安的頭發(fā)。
“嗯，想好了，等著一切塵埃落定，我就準備走了，別告訴老師，我怕他擔心，畢竟這次我要出國?！?p> “師公也不問你去做什么，但是師公支持你，會幫你保密，但是回來之后，你老師怎么罰你，我不會攔著的。”
“好。”
季廷站起身來，推開了書房的門，林安從門縫中看到張陽生跪在書桌前，手中捧著皮帶，挺拔的背脊，刺激著林安陽。
門緩緩關(guān)上，門外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林安并沒有那么好奇屋內(nèi)的情況，因為他并不想知道。
屋內(nèi)，張陽生手撐在墻上，由于是跪著，背部自然彎曲。
季廷站在張陽生身后，“林安長大了，所以你可以適當?shù)胤攀至?，張陽生，別再拉著他了，風箏想要放得高放得遠，手中的繩子自然不可以扯得太緊，過了那個度，它就會斷。你懂嗎？”
張陽生沉默了一下，“……學生明白了?！?p> “五十?！?p> “是?！?p> 季廷甩了一下手中的皮帶，心中了然，便直接甩在張陽生緊繃的皮膚上，痛感瞬間在他的腦海中炸開，張陽生下意識咬緊了牙關(guān)，隨后自嘲地笑了笑，他這才多久沒挨過打了，竟然差點會忍不住，那么自己平時罰林安的時候，他該是有多疼??！
季廷絲毫不留手，又是一皮帶蓋在原本泛起一點點紅色的傷痕上，張陽生咬著牙，愣是不吭聲。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門不留縫隙，那么……屋內(nèi)的聲音，屋外根本聽不見。林安只是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漫長，膝蓋傳來的陣陣刺痛讓林安逐漸沉默下來。
胳膊的酸脹感，膝蓋的刺痛感再加上內(nèi)心有些煎熬，手心漸漸也出現(xiàn)了細密的汗，他……
其實并沒有長大，只是想通了，僅此而已！
況且這個世界，誰不愿意一直做一個孩子，但誰又能一輩子是個孩子呢？！
林安不知道跪了多久，只知道時間過得格外漫長，過了很久，書房的門才緩緩打開，林安抬起頭，看到了面色慘白的張陽生。
張陽生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起來吧，你師公既然已經(jīng)罰過了，就不罰了?！?p> 林安揉了揉膝蓋，廢了好大力氣才站起來，“老師，別笑了，您這樣我會更加難受?！?p> “林安，你師公說了，我該放手了，但是我覺得還應(yīng)該在拉你一段時間，雖然我不知道還有多久?！?p> 林安看著張陽生額頭上還殘留的冷汗，心中一驚，他怎么會不清楚疼到什么程度才會有這么冷汗……
“老師，這幾天您先好好休息吧，我自己的爛攤子，我會收拾好的?！?p> “想什么呢？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處理掉，林安，有一個懷疑我那天在醫(yī)院的時候就想跟你說了，但是說了我怕你會想多?！?p> 林安搖了搖頭，“不會。”
“還記得你是什么時候來景山的嗎？我可以說自從你來了景山刑偵大隊以后，我們碰到案件的數(shù)量直逼前兩年的案子了，而且案件錯綜復雜，其中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這些不得不讓我想多?！?p> 林安噗嗤一笑，“我也想到了，所以……老師想好怎么做了嗎？”
“沒有?！?p> “但是我差不多猜到了，我的申請書其實從頭至尾只有一份，而且申請地點還是導師幫我選的，明明市局更好，而且條件還寬松……是不是很奇怪？”林安微瞇了一下眼眸，顯得格外危險。
“你的導師？為什么會懷疑他？”
“因為他對我很特別，有一次他甚至帶我去過他的禁室，老師，是個正常人有個自己的空間很正常，但是正常人不會把這些展現(xiàn)給一個學生，或者說是一個并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吧?！?p> 張陽生皺眉，“禁室里面是什么？”
“人體器官，用護理液泡著的，還有一些直接放在玻璃櫥柜里，當然，我一開始以為直接放在玻璃櫥柜里的是仿真的，并未太在意?！?p> 林安說著說著臉色已經(jīng)有些很難看了，“當然還有一個黑色的柜子，我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他不可能給我看?！?p> 張陽生看出了林安的勉強，“別想了，所以你想怎么做？但是你要記住，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停職了！”
“……嗯，現(xiàn)在想想停職好像挺麻煩的，啥也干不了?！?p> 林安嘆了一口氣，有些感慨。
“老師，我扶您下去休息吧?！?p> “你應(yīng)該沒上藥吧，每次都不長記性！”
林安沉默不語，卻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