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憬呆呆的站在屋里,受傷的手無力的下垂,鮮血從肩頭滲出,而后順著手臂,從指尖滴下。他卻渾然不覺,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枚銀色的,簪子?是淺疏放在桌上的簪子。
這是路融和路通回來看到的樣子。
路通用手肘碰了碰路融,示意他上前問問。路融詢問的眼神看過來:為啥是我去?
路通做出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你在主子身邊最久,不是你去誰去?
路融只得硬著頭皮喚了聲:主子!心里想著,可千萬不要是淺疏姑娘出了事,剛剛他們回來便看到院子里橫七豎八的尸體,像是中了毒。
尉遲憬這才回過頭,渙散的眼神重新聚了焦:“你們回來了?!?p> “是,路遠(yuǎn)帶著咱們的人追逃掉的馬賊去了?!甭啡诨卮穑笥中⌒囊硪淼膯柕溃骸爸髯?,淺疏姑娘呢?”
“走了?!蔽具t憬無力答道。
“走,走了?”路融心里突的不安起來,我的那個乖乖,這個走的意思不是那個走吧!眼睛滴溜溜的迅速打量了下房間,除了凌亂和有些破敗外,沒有看到淺疏姑娘的尸體。
謝天謝地,路融在心里道,還好只是走了,走了?!這怎么行,他家主子在有仗打的時候領(lǐng)兵,沒仗打的時候衣服一脫,便混跡于綠林行俠仗義,成天不是打就是殺,跟堆糙漢子混著,眼見著他家主子好容易身邊有個嬌滴滴的姑娘跟著,他還為他家主子高興呢,結(jié)果轉(zhuǎn)了一圈回來,他家主子就把人弄丟了!
“主子,外面兵荒馬亂的,你就不怕淺疏姑娘遇到歹人?”路融道。
遇到歹人?尉遲憬唇角上揚(yáng),隨意答道:“放心,誰搶誰還不一定!”
啥?這是哪門子的答案?主子該不會有些精神錯亂了吧。
“就算沒有遇到歹人,這大半夜的,前方可沒有歇腳的地方,就算她找到了歇腳的地方,她身上可帶了干糧?就算......”小跟班正喋喋不休著,自己主子一個飛刀眼神過來,忙住了口。
尉遲憬面罩寒霜,冷聲道:“她的生死,與我何干?”又轉(zhuǎn)頭對路通道:“你去幫路遠(yuǎn),不要留下一個活口。”說罷,看向漆黑的夜,不再言語。
夜漆黑如墨,淺疏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四周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低矮的幾座房屋,空蕩蕩的田野,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包括蟲鳴。淺疏心下升騰起恐懼,她發(fā)足狂奔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停了下來,她感覺她似乎跑錯了方向,她是要去太原府,不應(yīng)該越跑越荒涼才對。
淺疏停了下來,歇了口氣,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卻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再細(xì)看去,不是一雙,足足十二雙之多。
狼群!淺疏苦笑,她是遇到了掃帚星么?從馬賊那里留得的性命莫非要留在這里?
靜了靜,穩(wěn)了穩(wěn)心神,師父送的匕首落入手里,按了下開關(guān),聽得輕微啵的聲,匕首打開,在黑夜里泛著幽冷的光。
不能急,要看清楚頭狼,只要解決了頭狼,剩下的狼便會被嚇跑。只是這漆黑夜里,如何找得到頭狼?
等,只有等!發(fā)出進(jìn)攻指令的一定是頭狼。
狼群似乎也在打量她,按兵不動。
手里握緊了匕首。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狼群微微有些騷動,狼等不及了。
“嗷!”一聲狼叫劃破夜空,群狼向淺疏飛撲過來,與此同時,淺疏手里的刀向頭狼刺去。
一刀命中頭狼背部,頭狼吃痛嗷嗷叫著發(fā)足狂奔逃命,淺疏也拼了,借著匕首插入頭狼背部的力騎上了頭狼。
頭狼身體健碩,受了傷,載個人,依然跑的很快。
那些撲向淺疏的狼群被拉開距離,隨后遠(yuǎn)遠(yuǎn)甩開,終于不見。
淺疏緊緊握著匕首不敢放松,不知跑了多遠(yuǎn),頭狼終是失去力氣,一頭載到,淺疏從狼背上滾落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歇夠了,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淺疏拔下自己的匕首,借著曦光,發(fā)現(xiàn)自己正置身于一處山坳里。
她起身,摸了摸腰間,帶的干糧果然在奔徙中失落。她只得在山坳里走,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點吃食。
走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她驚喜的在灌木叢里發(fā)現(xiàn)了漿果。連忙采摘了一捧,迫不及待的塞入口中。
“你怎么知道這果子可以吃?”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
淺疏一驚,蹭的跑出幾步方回過頭來。
便見一二十歲上下的男子,編著發(fā),著褐色的遼人服飾,小麥色的皮膚襯著雙眸子更加明亮。
男子盤膝坐在漿果叢另一邊,剛剛自己采的急切,竟沒看見。
“書上看的?!睖\疏回道。
“你不怕我?”男子面露微笑問道。
“有什么好怕的,不跟我一樣兩只眼睛一個鼻子。”淺疏覺得這男子問的問題十分幼稚。
“你們漢人不都怕我們遼人嗎?”男子邊問邊起身。
“那是因為你們總是挑起戰(zhàn)端,讓我們流離失所?!睖\疏正色答道。
男子目光變得深邃,輕嘆道:“你若見過冬天的草原,你便知道生活有多艱辛?!?p> “呵呵,”淺疏冷笑:“所以這就是你們來搶奪我們的理由?”頓了下,嘲諷道:“所以我現(xiàn)在沒有口糧,而你有,我是不是就該舉起匕首去搶你的糧食?”
“哈哈哈哈哈,”男子一陣大笑后戲謔道:“你若能搶到,盡管來搶就是?!?p> 淺疏一時語噻,說到底,還是要自身拳頭硬?。∨み^頭,不再理男子。
“你們天朝的女子都如你般有趣嗎?”男子仿佛對淺疏很感興趣,問道。
淺疏心里咯噔一下,她還穿著男裝,他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
“不過小姑娘膽子不小,晚上就敢一個人亂跑。還好昨晚的狼群已餓的半死不活......”
“你怎么知道?”淺疏脫口而出,打斷男子的話。
“我自然知道,”男子明亮的眼睛掩飾不住笑意:“因為那群餓狼之前已被我收拾了一頓,不然你以為它們會給你擊殺頭狼的機(jī)會,早就蜂擁而上了!”
“所以你當(dāng)時就在不遠(yuǎn)處?”淺疏兩眼冒出怒火,這人是有多冷血,才會在眼見別人處于險境中而不救!
男子笑笑,理所當(dāng)然答道:“你是漢人,我為什么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