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師國是綠洲......更是荒原。
這并不奇怪。緊靠在蒲類海上的車師國,本身是一片荒原,而就近的蒲類海提供的是充足的井水......也就是地下水。他們通過簡單地利用這些地下水,圍繞蒲類海構(gòu)建起一座座城池。
無關(guān)地理學知識,簡單區(qū)分下蒲類海和蒲昌海。蒲昌海是樓蘭的依靠,現(xiàn)如今的羅布泊,蒲類海則是車師國的依靠,現(xiàn)如今的巴里坤湖。
巴里坤湖身處高原,周遭盡是完美的牧場。這也是為什么不湖周圍筑城的原因......這里用作畜養(yǎng)牲畜的作用更大。而其“迷離蜃市照山巒”的奇觀,還在等待著韓邪越過文字親眼去看。
這樣依存著蒲類海構(gòu)建的車師國,常年水草豐美,百姓安居樂業(yè)。今日,卻打從東面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行人約莫千人,披堅執(zhí)銳,打著大漢旗幟,且將一尊豪華軟轎拱立在中心。除卻軍隊本身,后面還跟著另外一支千人的商隊,這些商人滿載貨箱,哼著歌很是愜意。
正是韓邪一行人。他在樓蘭等了約莫半月,終于是等到了孔氏派來的向?qū)?.....一位中年管家,喚為孔伯。孔伯是孔氏門下的商人,如今領(lǐng)著老太爺命令,特地來幫助他前往烏孫。
這些年孔伯一直在做西域的生意,而且沒死過......廢話。像這樣天生會逃跑的人,韓邪最中意了??瓤?,應該說是嗅覺敏銳,能夠避開馬賊又躲過沙暴。
孔伯的到來讓韓邪的把握又多上幾分。至于究竟是什么把握?不可說、不可說。
韓邪拿起準備好的旌旗,搖身一變成為大漢的使臣,在八十和孔伯的陪同下走入了車師國。準確來說,是車師國的都城。
車師國一共分為六個部族,這六個部族又分為兩個部分......聽起來好像很復雜。簡單來說,就是六個大家庭,而這六個大家庭又劃分出了兩個執(zhí)政的派系。至于派系里的組成......那就更加復雜了,這里不談也罷。
說是都城,其實在韓邪眼里......就是一座小土鎮(zhèn)。即使周圍高高筑起了城墻,站滿了警惕的兵士,也不能掩蓋這事實。而在遼闊荒蕪的西域上,像他們這樣的......已經(jīng)算奔了小康。
塵土一樣皺黃的居民眨巴著眼睛打量他們,像這樣衣著華貴、氣質(zhì)出眾的來客,只有可能來自大漢......因為太瘦了。如果是匈奴的使臣,那肯定個頂個的強壯。
這是實話。
韓邪三人被安置到一座小屋,稍稍歇息了片刻,便有人來領(lǐng)著他們?nèi)ヒ娷噹熗酢?p> 車師王一頂氈帽,樣貌樸素。他們出身游牧民族,如今安下家來,也沒有什么驕奢的壞習慣。當然,韓邪認為這主要是因為上邊匈奴虎視眈眈,下面大漢蓄勢待發(fā)......時勢造英雄,再慵懶的王面對這樣的環(huán)境也會勤勉起來。
不過王的身份還是很重要的,他抬起手,滿滿的都是瑪瑙和寶石,五顏六色,盡顯尊貴。接著說了一聲:“賜座?!?p> 韓邪幾人便得了座位,恭敬地坐了下來。車師王身側(cè)的中年大臣此時走了出來,他問道:“不知使者大人此次來我車師,是有何要事?”
“談不上要事。”
孔伯替韓邪接話,他為隨從,車師國大臣也為隨從,正是身份匹配,畢竟車師乃一小國......可不能給國家丟臉,“此次我大漢公主嫁往烏孫......便向貴國借道一段,好平安順利抵達烏孫國,免遭不測?!?p> “王,大漢此次前來只是借道?!?p> 大臣背過身去,將這拗口的說辭翻譯給了漢語水平并不高的王,王點點頭:“讓他們?nèi)グ?.....反正他們也帶來了商隊,這是好事?!?p> “王同意賜爾等通行證?!?p> 那大臣轉(zhuǎn)頭來宣讀道,卻又補了一句,“只是隨行的商人......并不能享受外賓來時的減稅政策?!?p> “這是自然?!?p> 得到韓邪眼神示意后,孔伯如此答道,“商隊來往,本就是造福各方人民......哪有逃稅的道理。只是我商隊不遠萬里來到車師......路上的糧食早已耗盡,希望貴國不吝財力,伸出援助之手?!?p> “什么意思?”
車師王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
“王,他的意思是想要換些糧食?!?p> “哦,那你告訴他,公平換取便是?!?p> 公平換?。吭陧n邪心里,就沒有公平二字!他今日前來......便是要借上一些。要知道,孔伯孤身一人前來,今日那假裝的商隊貨箱里......都是沙子。
“商隊的糧食可以換,那軍隊呢?”
孔伯瞇眼道,“這商隊來往貿(mào)易,自然是可以??晌掖筌娨膊贿h萬里前來,就是為了護送這商隊平安到達車師國,順便送送公主。如今舟車勞頓,糧草已無......還恐大王照拂一二?!?p> 言下之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我把這商隊送到了,您也該給點報酬不是?一點糧食而已,何必那么小氣。
車師王可不是傻子,他略微思量,就知道面前這貨人想干什么......赤裸裸的敲詐。別看外面只有一千人,他要是敢不給......這動起手來,一旦公主出了什么事,這車師國就全完了。
一方面是大漢的怒火,軍隊出了玉門關(guān)直接就撲殺而來,另一方面則是烏孫的怒火......好不容易抱上大漢這根粗腿,就是你小子給我弄飛了。
兩面夾擊,車師就難了。到時候匈奴再慷慨解囊......按照匈奴人的脾氣,車師國的領(lǐng)土起碼丟一半。
而眼下,他所需要付出的僅僅是一點糧食而已......孰重孰輕,他作為一個王還是知道的。
于是他點了頭,大臣宣讀道:“那就......大軍既然在我車師境內(nèi),一切糧草都由我們負責。只是......吃不慣就不要怪我們了。”
吃不慣什么的......韓邪還真沒考慮過,也罷,到時候再培訓個什么炊事班、伙頭軍,將軍隊伙食改善一下就好。反正高原多是青稞,青稞餅和青稞酒都是極為不錯的選項。
談了糧草,他們作為使者的真正意圖......馬上就要暴露出來了。那便是......政治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