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恨春寒

訣別

恨春寒 朝云近香 2210 2019-12-11 21:08:31

  華燈初上,月朗云疏,清輝似霜,銅色圓月四周綴著絲絲縷縷的淺暈。甘露宮外杏花焚焚綻放,香氣清幽四溢,長驅(qū)直入。

  裴銘此時正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捏著奏折,眉頭緊鎖。忽而將奏折狠拍在桌案上,狠狠地罵道:“這幫子昏官庸吏,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還要來上表奏報朕該如何處理,朕要他們何用!”

  黃門本是不敢前來打攪的,偏生這位他也是個得罪不起的主兒。斟酌幾番,他也只能進去報了:“陛下,褚夫人求見?!甭曇纛濐澪∥?,夾雜著恐慌。

  裴銘這時正為著政事憂心,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只煩躁地問:“

  哪個褚夫人?”

  黃門一時不解裴銘的意思,只是小心翼翼的弓著身子:“就是,就是上陽宮那位褚將軍的夫人啊?!?p>  裴銘神色一滯,道:“叫她進來吧。還有,你出去?!?p>  “陛下,這……褚夫人乃是前朝的公主,只怕會有……“黃門頷首低眉。

  裴銘重重在桌上一拍:“放肆,你如今倒也做起朕的主兒了!”

  “奴婢不敢,陛下恕罪,奴婢這就出去,這就出去……”那黃門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沈孤容款步進了甘露宮,裴銘啞著嗓音,眉目間盡是痛惜:“容容……”卻沒了下文。

  沈孤容兀自作著沒有聽到的模樣,規(guī)矩的拜下:“臣婦褚沈氏拜陛下春綏,陛下萬安。”

  裴銘見她如此,強裝著鎮(zhèn)定,做足了帝王的氣派:“褚夫人深夜求見,可是有什么要事?若無要事,就且退下吧,朕還有正事要忙?!痹掚m是這般說,可他卻巴巴地盼著沈孤容能留下來,這也許是此生最后一次見沈孤容了吧。

  畢竟等她嫁給褚良以后,去了北境,他或許就再也難以見到沈孤容了吧。她再怎么說也是臣子的夫人,他總不能去點名召見她吧。

  “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只是有件事想告訴陛下,望陛下放心?!鄙蚬氯莞A烁I碜?,語氣平緩,聽不出來怨恨,亦聽不出來憤怒。

  “說。”裴銘將桌上的一盞茶盡數(shù)飲下,想借著飲茶的空當(dāng)兒掩飾自己的神色,盡管那盞茶是早已經(jīng)涼透了的。

  “今日來就是想請陛下放心,從那日起,臣婦便想清楚了,臣婦日后再不會給陛下添麻煩,臣婦會安安分分的嫁給褚將軍,安安分分的做我的將軍夫人?!鄙蚬氯莸恼Z氣中摻雜著說不出的意味,似是決絕,又似寵辱不驚。

  裴銘聞言,手中的茶盞“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驚了外面的黃門,黃門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語氣中全是警惕:“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裴銘一聲怒喝:“滾出去!”

  那黃門嚇得趕緊退了出去,將朱門嚴(yán)嚴(yán)實實的合住。

  待那黃門出去,裴銘這才踉踉蹌蹌地下了臺階,抓住沈孤容的衣袖:“容容……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著實令我害怕……”看著沈孤容淡如冰霜的神情,裴銘不禁悲從中來。

  沈孤容卻一把扯開裴銘拉著她衣袖的手,語氣中依舊是恭敬:“陛下,請自重。若是叫人看見了,壞的怕是陛下的名聲?!闭f罷,往后退了幾步。

  裴銘這才注意到沈孤容今日的妝容——她盤了高高的發(fā)髻,上面飾以沉甸甸的釵環(huán),著一襲正紅色的裙裾,那是先晉帝賜的嫁衣,本是應(yīng)該在他們成親之日穿的,她卻今日穿了出來。妝容是前所未有的濃重。

  裴銘不禁往后退了幾步,神色頹然的看著沈孤容:“容容,你……怎的變成了這樣,你以前從不穿的這么莊重,妝容從不描的這般艷麗,這樣的你,我從未見過,甚至……不敢想象你,竟然,變,變成了這般模樣……”裴銘揪著自己的衣領(lǐng)說道。

  沈孤容只是淡淡道:“這樣高高在上的裴銘,我也從未見過,我也不敢想象那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既然懷揣著滅我全族的念想。這難道,不可笑嗎?”沈孤容說罷自嘲一笑。

  裴銘這廂才留意到沈孤容的眉妝——遠(yuǎn)山眉,往沈孤容的方向走了幾步:“都原自有離恨,故畫作,遠(yuǎn)山長。容容,你恨我?”裴銘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心中有些好受了。

  沈孤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恭謹(jǐn):“陛下言重了,臣婦不敢?!闭f著往后退了幾步。

  “你騙我,你明明恨我恨得要死了,還說不恨!”裴銘低吼,三步并作兩步,將沈孤容的手腕牢牢抓住。

  沈孤容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將裴銘的手甩了開來,胳膊卻抽痛不已,她另一手撫著胳膊,停了向后退的腳步,目光兇狠:“是,我恨你,恨到現(xiàn)在就想一刀殺了我自己!為什么當(dāng)日沒有早下決斷,沒有結(jié)果了你!”

  “你以前是那么單純溫和的一個姑娘,為什么現(xiàn)在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這個樣子,我害怕……”裴銘盡量是自己的語氣軟下來,還在與上天在做負(fù)隅頑抗,因為,他想留住他的容容,他曾經(jīng)那個可愛的七公主。

  “該怕的那個人是我吧!”沈孤容歇斯底里的的大叫一聲,緩緩抬起頭:“你在精心策劃怎么博得我的喜歡時,你有想到今天嗎?你費盡心機地逼我去燕雪山的時候,你怕過嗎?你提著血淋淋的長劍,將它刺進我父皇的胸口里時,有想到我嗎?”沈孤容擦干眼角的淚水,將身子直起來“你會怕?你手上過過多少條人命,你心里有數(shù)嗎?他們半夜來索命時,你都不怕,如今說這般謬言,你就不覺得可笑嗎?”沈孤容說完這一切,早已淚流滿面。

  裴銘的大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別哭了,妝都花了……”

  沈孤容一把將裴銘的手打落:“別碰我!”

  裴銘以幾近乞求的語氣,朝沈孤容道:“容容,你別嫁給褚良,好不好別嫁給他,我知道,你打心底是不愿意的,對嗎?”

  “圣旨已下,陛下作為一國之君難道想朝令暮改嗎?”沈孤容冷冷道。

  “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這點事兒算什么……容容,答應(yīng)我,好不好……”裴銘只覺雙腿癱軟,步履緩慢。

  沈孤容咬了咬下唇,心一橫,冷冷道:“陛下想是累了,竟都有些說胡話了,臣婦告辭。”說罷,頭也不回的便走了。

  裴銘癱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默聲:”容容……“

  看著遠(yuǎn)去的紅色身影,裴銘頭一回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力回天,他恍惚間想起那句——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