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太在曬谷場晾曬的谷子并不是很多,毛翠翠將其全部捧進了背簍里裝了大概有一半。
看著背簍里的谷子心里又開始犯難了,目測至少也有個四五十斤,她如今不過才是個七歲的小女孩,倘若背這么重的物什日后不會被壓的長不高!
她知曉去年的糧食的舊糧就快要吃完了,如今晾曬的這些糧食很是重要,可不能有任何一點閃失。
無奈,只能將背簍先是搬上了一塊較高的石頭,然后再將背簍背在了背上。
好在前身經(jīng)常干農(nóng)活身體不錯,勉強可以承受這個重量,手里還拿了一根木棍若是累了可以撐一會,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家里而去。
曬谷場距離毛家并不是很遠(yuǎn),一路上依然是停下來休息了幾次,緩解一會咚咚跳個不停的心,擦拭著額頭上快要滴入眼睛里的汗水。
終歸看見了毛家院子,同時還看見院子的外面圍了不少的村民,腳步也再一次的停了下來。
毛爺爺、毛王氏、毛李氏也在人群之中,而毛老太則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嚎啕大哭,一反往常嘴里的話干凈了不少。
“我的雞啊!我的兔子?。 辈粩嗟闹貜?fù)著這一句話。
毛老太改性了?并不是,因為咬死雞,嚇?biāo)劳米拥氖抢镩L家的狗,倘若破口大罵,罵的便是里長,圍觀的村民又這般多,定會有人將其傳入到里長的耳里。
毛爺爺?shù)哪樕F青,一旁還有這么多的村民看笑話,壓低了聲音:“你消停會吧?!?p> 毛老太狠狠的瞪了一眼,嚎啕的聲音更加大了:“我養(yǎng)了大半年的雞和兔子,本準(zhǔn)備養(yǎng)到冬日就去集市上賣銀子,結(jié)果就這樣沒了,我的命好苦??!”
毛翠翠擠開人群,將背簍取下放在毛老太的面前,便跑回了院子里。
看著院子里的景象讓她目瞪口呆,八只狗子一只不少在院子里搖著尾巴四處奔跑,里長家里的下人正在滿院子抓狗。
而院子里則是凌亂不堪了,四處還散落著雞毛和血跡,仿佛是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
狗子之所以會四處溜達(dá),則是因為毛將軍等人在逗弄狗子,許是毛將軍身前訓(xùn)練過狗子,此刻已經(jīng)教會了大黑狗,握手、坐下、打滾這些簡單的指令.......
這一幕落在村民的眼里則不同了,一向在村子里稱霸的狗群!居然對著空氣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
而大黃狗則最為詭異,獨自圍在院子里快速的跑著圈!
村民們不知曉緣由毛翠翠卻知曉,大黃狗此刻正歡快的搖著尾巴留著口水,追著毛老師!
毛老師許是怕狗只能不斷的逃跑,毛廚師則抱著手站在院子里笑呵呵道:“妹子跑啥捏,狗子乖的很,你和它玩玩就知道!”
毛老師側(cè)抽空啐了一口:“老娘可不想晚節(jié)不保?!?p> 村民們面面相覷了片刻,有的人則開始發(fā)聲了。
“毛家該不會是有不干凈的東西吧!”
“這可說不定!”
毛翠翠聽聞此話火氣便上來了,若說毛家有了邪祟作怪,定會懷疑剛被招魂回來的她了。
聽著村民們不斷煞有其事的議論,她動了動嘴最終還是閉上了。
單嘴難敵群嘴,解釋便是掩飾。
忽然回頭看向院子里,發(fā)現(xiàn)毛老師居然準(zhǔn)備爬到她居住的屋子上了。
暗叫一聲“不好”倘若狗子圍上他的屋子,豈不是將這些謠言給坐實了。
此刻也顧不上四周還有不少的村民,大吼一聲:“別上去?!?p> 毛老師聞聲回過頭,正對上了毛翠翠赤紅的雙眼,心里了然,不能讓村民誤會了毛翠翠,又看了一眼后面依然窮追不舍的大黃狗,便轉(zhuǎn)變方向朝著毛茂德的屋子上爬去。
大黃狗停下了腳步。
“你看這只傻狗終于跑累了?!弊ス返南氯舜謿?,除了一直急速奔跑的大黃狗,余下的狗子已經(jīng)被套上了狗繩老實的坐在了地上。
毛老師也終于松了一口氣,站在屋檐邊上朝下望了望,這個高度大黃狗應(yīng)當(dāng)跳不上來了。
毛將軍等人好不容易有點樂子,如今狗子被套住了也失去了樂趣,興致缺缺的也來到了屋頂上。
大黃狗消停了片刻,然后便退回了院子中間,四只腳再地上拋了拋,頓時塵埃四起,準(zhǔn)備用繩子套大黃狗的下人被掀了一身的灰塵,灰頭土臉的去到一旁咳嗽。
大黃狗又仰頭狼嚎了兩聲,便一溜煙的沖向了毛茂德的屋子,然后便借著沖力攀上墻面,四只腳快速的在墻體上爬動,無奈墻體著實太高了,攀到一半的位置便低落在了地面上。
被而套住的狗子在這一刻也開始狂吠了起來,仿佛是在給大黃狗加油打氣!
而大黃狗則再次回到了院子的中間,一個俯沖繼續(xù)朝著毛茂德的屋頂沖去,許是得到了同伴的鼓勵,這一次的距離又高了一點。
“毛老師,這大黃狗很喜歡你呀!”毛大娘笑了笑:“我真羨慕你!”
毛老師:“.......”
里長家里負(fù)責(zé)抓大黃狗的下人,方才被灰塵迷了眼睛,此刻好不容易借毛家的水沖洗了干凈,勉強的能睜開了雙眼!
而牽著狗子的下人,注意力也被大黃狗給吸引了過去,不知不覺的牽繩子的力氣便小了許多。
然后毛將軍在屋頂吹了一聲口哨,這些狗子忽然又躁動了起來,一窩蜂的也朝著毛茂德的屋子沖去。
旋轉(zhuǎn)、跳躍、它不停歇。
牽狗的下人面面相覷!
“你怎么牽狗的!”
“你又怎么牽狗的!”
“媽的,今天真是遇見鬼了?!?p> 下人們甚是無語,往日這些狗子老聽他們話了,今日卻拉都拉不住。
狗能看見臟東西,黑狗血能辟邪,這兩句話不僅在毛嬙所在的民國坊間有流傳,在巴國也同樣的有這樣的說法。
村民們看著不斷樂此不疲在毛茂德的屋子上,練習(xí)攀巖的狗子議論開了。
“別說見過了,老夫今年已經(jīng)夠了六十了,這樣的場景連聽都沒聽說過,說不定真的...唉!”
“嘖嘖!許是毛家做了什么虧心事?!?p> “我看是,方才我還聽說他們家里今日還要吃肉呢!”
“不年不節(jié)的還有肉吃,毛家定是干了什么壞事。”
眾人這是越傳越離譜了。
在曬谷場和毛翠翠閑聊過幾句王老太,激動的大喝道:“不是我馬后炮,我以前就覺得毛家小兒子和我們村中其他男娃子不一樣,別的男娃子想的是怎么能讓麥稈上多結(jié)點麥穗,就毛家小兒子想的是去鎮(zhèn)上當(dāng)掌柜?!?p> “就是,我家兒子下地的時候已經(jīng)能將褲腳挽得老高了,就毛家小兒子還要將褲子塞進褲子里,上次我還看他在地里摔倒了,這哪是個農(nóng)村娃兒哦!這就是鎮(zhèn)上的少爺。”
“……”
毛茂德站在毛老太的身旁,聽見別人說的話臉都綠了。
他怎么就當(dāng)不得掌柜了,聽毛老太說以前他大哥就是鎮(zhèn)上韻繡坊的小管事,在兩個姐姐出嫁的時候還給每人置辦了豐厚的嫁妝,明面上的就有一兩銀子,他是爹娘用盡心思撫養(yǎng)的孩子,理所當(dāng)然比大哥更有出息。
毛老太對于村民的議論依然是不聞不問,自顧自的蹲在地上大嚎。
而村民們的議論聲可是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毛爺爺耳里,如今村民們越說越離譜了,還拿他的小兒子說事,倘若這些話傳出去了毛茂德還怎么娶妻。
“你們都給我閉嘴”毛爺爺怒喝道:“我家茂竹曾經(jīng)可是鎮(zhèn)上繡坊的管事,他以前也是從不下地的人,茂德是茂竹的弟弟,有茂竹的影子很正常不過?!?p> 毛翠翠帶著疑問來到毛李氏身邊:“茂竹是誰?”
毛李氏憐愛的摸著毛翠翠枯黃的頭發(fā),“你爹?!?p> “我爹竟然是鎮(zhèn)上的管事?”毛翠翠有些訝異,倘若還在家里他們的生活也不至于這般清苦了。
心里倒是有點期望毛茂竹活著回來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已經(jīng)七年多時間了,即使回來了廣福村管事的位置定是也被人抵了,或許還要再和毛李氏生一些弟弟妹妹,那她連獨生子女這唯一的一點好處也沒有了。
她在毛家的地位已經(jīng)是最底層,再有弟弟妹妹對于她來說就是吸血鬼,連唯一關(guān)心她的毛李氏也會被人分走。
倘若弟弟長大了能夠有出息,那也是舉全家之力付出的結(jié)果,并且與她還至少相差八九歲,在有出息之前她就已經(jīng)嫁人了,享不了弟弟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