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可一世
來的人是周祁的乳母張媽,這些年周祁的飲食起居一直由她照料。
整個安寧侯府,最心疼周祁的人便是張媽,她雖然是個下人,在安寧侯府卻頗有地位,周祁喜愛玩鬧,性格像小孩子一般,祁灼院的日常事務,寧云還是交給張媽來辦的。
“大夫人,都是我沒能照看好二公子的,您責罰我吧?!睆垕尞敿淳凸蛄讼聛恚Ш康?,“二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奴才也不用活在這世上了。”
“張媽,你快起來,祈兒的事怎么能怪到你頭上?!睂幵品鲋鴱垕屍饋恚瑑蓚€婦人的眼淚都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周淳安站在一旁,悄悄地轉(zhuǎn)了出去。
東城街……
東城街很亂嗎?當街打人,應該有不少人看到了吧,可是卻沒有人阻攔,也過于奇怪了一些。
不過人心都是如此,活在京都城內(nèi)的人,一向都是沒有什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肝義膽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是在這京都城內(nèi)的生存之道。
也不知道能京兆尹去查能查到多少。
東城街住的都是京都的王侯將相,翰林院也是設立在東城街的,這樣一個地方,治安應該是極好的才對啊。若是有哪個皇親國戚在東城街被打了,那丟得可是皇家的顏面。
金吾衛(wèi)每日在城中巡查,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
“爹,二哥平時有得罪什么人嗎?”周淳安皺著眉問周陽。
周陽搖了搖頭,“祈兒平時是愛玩鬧,但那都是些小打小鬧,就是有人存心報復,也不至于把祈兒打成這樣?!?p> “好了,都出去吧,讓祈兒好好休息?!敝荜柊l(fā)了話,周淳安也只能隨著寧云一起出了祁灼院。
周祁挨打的消息,府里也不敢讓老太太知道,大夫已經(jīng)仔細處理了周祁身上的傷,只是這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有個把月的時間,周祁應該是下不了地的。
冬雪未消,磚石路還滑得很,春桃扶著周淳安慢慢地往回走。
“春桃,那陵陽王府是不是也在東城街???”周淳安一邊走還在一邊想這事,冷不丁就開口問道。
“???”二少爺受了傷,春桃猜著小小姐心里也不好受。她一向活潑,現(xiàn)下也不敢開口說話怕惹了小姐煩心。
周祁的性命自然無憂,周淳安就算沒去親眼瞧了周祁受傷的情況,轉(zhuǎn)生之前也在生死簿上看過周家一家人,周祁的死期還早著呢。
性命無憂,但不一定不會留下后遺癥。
“是啊,陵陽王府確實是在東城街上的?!贝禾曳磻诉^來,回了周淳安的話。
“我明日要去安寧侯府嫡長女沈心怡的生辰宴,等會兒回了芙蓉院,你去幫我挑身看的過去的衣裳,還有給沈心怡的禮物?!敝艽景颤c了點頭,淡淡地吩咐道。
“是?!贝禾尹c了頭應下,卻又疑惑地地抬起了頭,“啊?小姐,二少爺這剛受了傷,你還有興致去參加那沈小姐的宴席???”
“我聽說陵陽王府的廚子手藝很不錯?!敝艽景猜掏痰氐?。
“小姐,你這是又饞了啊?”春桃抽了抽嘴角,小姐這心也太大了吧。二少爺都讓人打成那樣了,她還惦記著吃呢。
周淳安沒有理睬春桃,縮回了被春桃扶著的那只手,素凈的一張小臉埋在狐貍毛的斗篷領子里,一步一步地往芙蓉院走去。
正是因為她二哥被人揍了,她看不過去,才要去東城街親自看看。
要是周陽知道周淳安是去查周祁是被何人所傷的,一定不讓周淳安去,所以周淳安才要去參加沈心怡的宴席,這周陽總不能攔著她吧。
如果讓一切回道到原點,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回到她剛剛重生那一天。李大夫被前任戶部侍郎之子縱馬撞死的那一天。
回顧后面發(fā)生的每一件事。
戎族人拍出高手,想要刺殺皇帝。
但是被白衣教利用,白衣教害死了原來的戎族的三位高手,用自己人頂替。
白衣教向楚潤玨透露了戎族人進京的消息。楚潤玨抓到了那三個戎族刺客,繼而查出戶部在照身帖和文蝶上做文章,以公謀私,戶部動蕩,白衣教才能趁亂讓教中的大量教士混入京都。
這計劃環(huán)環(huán)相扣,非常周密。
所以問題就來了。
李大夫的死在這計劃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李大夫在宮中當差,可并沒有人知道戶部侍郎之子的馬是戎族人的戰(zhàn)馬,馬兒發(fā)瘋,踩死了人,馬主人當然也少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只要肯花錢,這事情根本就鬧不到圣上面前。戶部靠著照身貼牟利的事情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李大夫的死就像是個意外。無論李大夫有沒有出事,之后的事情都會發(fā)生。
但是,她周淳安偏偏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意外。
戎族人的駿馬運到中原來,若是水土不服才發(fā)瘋的,應該早就瘋了。況且要賄賂戶部侍郎的兒子,那馬也一定是上好的馬。
說瘋就瘋了?
不可能。
如果是有人在那馬上作了手腳,那會是誰?誰要害李大夫。殺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么要選最麻煩的一種。
如果李大夫只是一個單純的受害者,那人的目標應該就是戶部。
誰要針對戶部?
沈肖是陵陽王的兒子,戶部出事之后,他成了新任的戶部尚書,對戶部侍郎下手的會是陵陽王嗎?
發(fā)生在東城街,二哥也是在東城街被打的,二哥被打與李大夫的死又有什么關系?
周淳安的腦子里亂得很,她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在自己的周身,纏滿了無形的絲線,可是她卻理不清頭緒。
糾纏在其中的利益關系,陰謀,詭譎,讓她覺得心煩。
但只有身在京都,這些她就躲不開。有人欺負了她哥哥,她很不高興,所以她要查。
查到那人到底是誰,不管那人是誰,有什么樣的權勢,她都要收拾了他。前世她是不可一世的清溪公主。
江山可改,本性不易。反正已經(jīng)活了兩世了,怎么著也要對得起不可一世這個詞不是?
神思恍惚之間,周淳安與春桃已經(jīng)走回了芙蓉院。
“春桃,為我備好筆墨紙硯?!敝艽景卜愿赖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