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西的身體倒了。
宋燦被強制逼出，站在原地，已是半透明狀態(tài)。
好氣啊。
話還沒說完。
【喜大普奔！結束撒花！交任務嘍！！】系統(tǒng)少女音歡快喊著。
他看到現(xiàn)實空間里，蘇嫻驚慌扶起周澤西，張大嘴巴叫喊著什么，然后用手機撥打電話。
不一會，母親回來，家里亂成一團。
現(xiàn)實空間的聲音傳到宋燦耳朵里是很細微的，一切都變成了緩慢的影像。
“我能穿進身體把想說的話說完嗎？”
宋燦搓著雙臂，這邊好冷。
【不行哦，現(xiàn)在身體的控制權在苦主手里，你已經進不去了?！?p> 宋燦：“……”
行吧，那就不說了。
“周澤西你去吧?！?p> 雙手插兜，帶著老父親的欣慰笑容。
嗯？
“周澤西呢？”
突然發(fā)現(xiàn)那小王八蛋不見了！
向來形影不離的跟屁蟲，關鍵時候玩失蹤？
【別急，有定位。】系統(tǒng)不緊不慢，完全不慌。
大樓天臺上。
宋燦的頭從水泥里緩緩冒出。
果然如系統(tǒng)所說，周澤西正坐在天臺吹風。
假模假式的，其實靈態(tài)壓根吹不到風。
無聲無息飄到周澤西身邊，順著他空洞的眼神，看了看前方漆黑的虛空。
無聊，裝什么深沉。
“小王八蛋，任務完成了，快去接手你新的人生。”
“開局一個漂亮媽和一個漂亮女票，這次別再玩砸了。”
宋燦囑咐著。
對這小王八蛋，想說的話并沒有很多。
“哦對了，謝謝你在江邊救我，那波虧了你。”
怨靈周澤西好像什么也沒聽見，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宋燦急了，還不回去在磨嘰什么，是老夫拿不動刀了嗎，信不信切了你？
【噓……】系統(tǒng)悄悄提醒，【小哥哥別著急，顧客是上帝，任務還不算完成，千萬別得罪苦主?！?p> 宋燦：“……”
太難了，人生太難了。
除了名義上是主角，我還算個啥？一點主角光環(huán)都莫得。
-
一天之內，第二次進醫(yī)院。
檢查了一圈，身體完全正常，卻一直昏迷。
醫(yī)生們都難住了。
奪命連環(huán)call，請來醫(yī)院的臺柱子，凌然醫(yī)生。
凌然醫(yī)生一看是上午的小伙，臉色瞬間就黑了。
遭遇職業(yè)生涯究極難題。
買了包煙到天臺偷偷抽兩根，戒煙多年，卻被這個病人弄得無比煩躁，頭都快撓禿了。
宋燦瞅著凌然醫(yī)生，很同情。
他哪知道周澤西得的是沒魂病。
“大哥，求求你快回身體里去吧，瞧瞧你把人家醫(yī)生愁成什么樣了?！?p> 怨靈周澤西的發(fā)呆場地，從公寓天臺換成了醫(yī)院天臺。
兩個半透明人并排坐著，一個白色，一個橙色。
凌然醫(yī)生吹出的煙，順著風，從他倆的身體里穿過。
母親鄒蘭找到天臺來，身后跟著蘇嫻。
鄒蘭眼中帶淚：“醫(yī)生，救救我兒子，你跟我說實話，他到底是什么?。俊?p> 凌然醫(yī)生沉默搖頭。
“再觀察兩天，你兒子的病……現(xiàn)在還不明朗……”
醫(yī)生勸慰，鄒蘭十分擔心，淚水暗流。
宋燦：“看把你媽急的……”
一轉頭，周澤西又不見了。
“系統(tǒng)，定位?！彼螤N命令。
系統(tǒng)鼓搗半天，實況匯報。
【他好像在醫(yī)院樓里……他去病房了……他站在自己身體旁邊……他他他他，進去了！】
系統(tǒng)尖叫起來。
宋燦松了口氣，總算功德圓滿。
醫(yī)生正在和鄒蘭說話，宋燦是靈態(tài)，沒法把好消息告訴他們。
又問系統(tǒng)，“怎么樣，周澤西復活了嗎？”
系統(tǒng)努力試了幾次。
【好像……他進了身體，我就沒法定位了?！?p> 好像？
宋燦冷臉：“你是不是業(yè)務不熟？
【……】糟了，被小哥哥發(fā)現(xiàn)了，好慌。
【哼！】
不理小哥哥了！她明明很努力，第一次做系統(tǒng)，已經很厲害了好吧。
過了一會。
天臺的門打開，周澤西從門里走了出來。
母親又驚又喜，抱著兒子哭了起來。
這一幕，的確值得一哭。
宋燦心想。
可惜他們并不知道，在之前的時間線里，各自的人生多么凄涼，鄒蘭吐血而亡，周澤西自殺，蘇嫻被害遠走他鄉(xiāng)。
【苦主還沒有確認收貨哦！】系統(tǒng)提醒，怨靈回到身體里并不代表任務完成。
【他必須親口說出“你的任務完成了”，這樣才行。】
系統(tǒng)一邊吃薯片，一邊翻看任務指南。
【從小哥哥交任務的時間點算起，24小時內，苦主驗貨確認，超過24小時，只要苦主沒有明確拒絕，那么也默認任務完成。】
宋燦：“……”有點像網(wǎng)購。
系統(tǒng)認真朗讀后文，語聲輕松，給小哥哥安排最后事宜：
【當任務完成，將宿主強制送回主世界，不得在次級世界逗留?！?p> 【將苦主記憶替換成當前時間線，不得在次級世界留下痕跡?！?p> 這時，正與母親相擁的周澤西幽幽開口。
“你還記得他嗎？”
母親擦著淚水：“誰？”
“你早忘干凈了?！?p> 周澤西目光寒冷，配合幽冷的語氣，令人不安。
母親明白過來，安慰道：“你爸他……那是沒辦法的事情……”
說的是他的親生父親周平川，三年前他爸患癌癥去世，自那以后他就性情大變。
看來，兒子對他爸的死始終沒能放下。
鄒蘭扶摸著兒子的頭發(fā)，“我們要向前看，身邊還有很多愛你的人。”
白色怨靈在身體里不斷撞擊。
周澤西忽的目光大變，放出兇光。
伸手掐住鄒蘭脖子，竟將她整個人生生拎了起來。
“你配說什么愛！
“九歲那年你把野男人帶回家，在隔壁鬼混，
“你愛過我嗎！
“愛過他嗎??！”
鄒蘭快要窒息，無法回答他。
宋燦飛快飄來，伸手去攔周澤西，然而他是靈態(tài)，非但攔不住，當手臂穿過周澤西身體時，似乎還起到了激發(fā)作用。
周澤西變得更加兇惡。
凌然醫(yī)生過來阻攔，被他一巴掌拍暈，黑化使他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
“周澤西！放手！”
蘇嫻沖上來救人。
雙手碰到周澤西，他立刻枯萎下來，手臂的力量急劇減小，眼睛也逐漸清澈。
宋燦松了一口氣，差點忘了蘇嫻是治療黑化的特效藥。
鄒蘭咳嗽，急著解釋：“我跟你爸早就沒有感情了……但我一直是愛你的，兒子！”
鄒蘭哭喊：“我一直想做個好媽媽！”
周澤西很失望，想起她對父親的種種傷害，以及父親的無盡包容。
悲痛和憤怒涌上心頭。
“好媽媽的前提，是一個好妻子?！?p> 你也配做媽？
周澤西猛然拔腿，向著天臺邊奔跑。
——爸，他們都把你忘了，
——好像你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
——我可是很想你呢，
——很想，很想……
——等我！
高樓十層，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