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一日一封情書
下山的路上,我向她們解釋,當年康世成還是九皇子的門客時就已經(jīng)是北堂胤的臥底了,后來又領命前往這庫靈山投靠封鼎,暗地里離間封鼎和舞流年,策反舞流年,也就導致了今天的局面。
在上山之前,康世成就把所有信息通過鬼衛(wèi)告知于我,后來我讓他去了一趟徐陵,做點事的同時也避開了這場爭斗。
不得不說,北堂胤的心思真的很深沉,一枚棋子居然能埋這么多年,實在夠隱忍,可見其眼界之長遠。
不過,通過這件事,我倒看明白了北堂胤的心思,他明明可以用康世成來除掉庫靈山匪患,卻一直放任其壯大,恐怕就是想讓驃騎大將軍蘭正生因此獲得軍功,一手把他扶起來,以此與張鰲集團相抗衡。他能養(yǎng)虎,就能伏虎,這才是帝王謀略和氣魄。
接近初夏,徐陵的天氣依舊有些涼意,雨時大時小,洋洋灑灑,愣是下了大半個月,把院中參天的梧桐、各色的花兒澆了個通透,葉,飽滿肥綠;花,嬌艷欲滴。
因著下雨,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我喜歡聽那雨打落在屋檐、水溝、樹木、石頭上的聲音,這一刻,心也是寂靜的。
被雨聲滌蕩了的心,滿滿都是思念。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p> 我將信箋折好,頭也不回地對身后念著我的情書的老七道:“你這偷窺的毛病該讓一一好好治一治了?!?p> 老七一屁股坐在我的書桌上,晃蕩著修長的雙腿,笑的促狹,“小十九,到徐陵半個月了,你這一日一封情書,不覺得酸嗎?”
金衛(wèi)十八人中,除了老九和十一,也就這個老七敢在我面前肆無忌憚,言行舉止絲毫不見主仆之別,像是聊得來的老友,所以,我們之間的情分倒比其他人親密一些,平日里說話也與她說的多。
我把信裝進信封,封嚴實,又在封口處加了一個印章,圖案是一串紅豆,我自己雕刻的,天下怕也尋不到第二枚。
吹開了印油,我才回道:“你這典型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p> 老七輕哼,“我還真不稀罕這樣的葡萄。你說你這么挖空心思,文采斐然地訴說你的相思之苦,回信卻是……我也不怕戳你的心窩,就問一句,你確定唐皇陛下是喜歡你的?”
我嗔怪地瞪她一眼,佯怒道:“你又偷看我的信了?”
其實認真算起來還真不能稱之為“信”,如她所說,我的信大多就是一兩句詩,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薄跋嗨疾凰谱?,悶擁孤衾睡。記得別伊時,桃花柳萬絲?!薄傲岘圇蛔影布t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薄耙聨u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薄覐膩聿恢?,現(xiàn)代的九年義務教育竟然教會了我這么多情詩,以前覺得什么也沒學到,現(xiàn)在要用,一搜羅,還真不少。心里其實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提起筆,又不知道該寫些什么,用這些詩句代替,含蓄又能表達我的心意,大有“此處省略一萬字”的妙用。
然而,前幾天陸續(xù)收到回信,乍看之下,我差點以為收到的是假信。第一封回信,我愣是把金衛(wèi)們都召集在一起,研究著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紙或筆墨,就像電視里看到的那樣,用些米糊或特殊藥水涂在上面,就可以看見隱去的字了,可事實證明,我比較適合活在幻想之中。北堂胤那家伙就是個直男癌,哪知道小女生心里多少個彎彎繞,一點浪漫情調(diào)都不懂,包括今天,一共六封回信,字數(shù)全沒超過三個字,如:“收,勿念?!薄巴埠谩!薄爸ぁ!薄耙嗳缡??!薄熘牢耶敃r被老七她們笑話了多久,簡直就沒法見人了。
老七道:“你說你不費一兵一卒幫他拿下了庫靈山,他不犒賞你也就罷了,怎么連你在徐陵是否安全也不問問?所以,我嚴重懷疑,你被色迷了心竅,遲早有一天,他把你賣了你還幫著他數(shù)錢呢。”
“你就是杞人憂天,我又不是沒有心,我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再說,鬼衛(wèi)就在我身邊,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何須多此一舉寫信來問?要是被誰給截獲了,豈不是反而把我置于危險之中?!?p> 金一一端著一盤水果進來,道:“你總是幫他把理由想的無懈可擊,讓我們無言以對?!?p> 我伸手拿了個青棗,咬上一口,清爽脆甜,不由多吃了兩個。戴著金黃色鬼面具的一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房間里,我將桌上的信給了他,他立刻就消失在房間,從始至終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仿佛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我搖搖頭,對老七揚眉道:“你姿色不錯,不如得空去挑逗挑逗這些沒有半點活人氣息的雄性動物,看看他們還能不能憋得住?!?p> 老七看我吃得香,也伸手去拿青棗,被我一巴掌打開,正委屈著。她不屑地說道:“我才不干,要是挑逗了個又老又丑的,我豈不是虧了。想我這如花似玉的小臉蛋,不配個豐神俊朗的美男子,老天爺都會憤怒的?!?p> 我笑道:“別不是你打不過人家,怕被那些個冰柱子揍的屁股開花吧?!?p> 老七柳眉一豎,特意對窗外揚聲道:“誰打不過誰還不一定,一個個戴著面具??岢鋷?,神秘的跟個什么似的。小十九,他們的主子是不是有病啊,怎么會訓練出這么沒有生人氣息的東西來?!?p> “有???”我玩味地勾唇,明顯感覺到窗外有絲絲涼氣撲過來,若不是礙于我在,這會兒老七應該被那些毫無半點憐香惜玉之心的鬼衛(wèi)群毆了吧。這些日子里,他們雖然都在暗處,可我對他們還是有些了解,確定何軒的克隆沒錯,除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姿態(tài),便是沒有任何理由的護主,護主,護主……罵他們可以,罵北堂胤,找死!
老七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冰冷的因子,脖子不由自主地縮了下,悄悄藏到我身后。
我笑著斜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前幾日就被鬼衛(wèi)攔在死胡同狠狠收拾過一次,嘴里硬,心里也怕了。金衛(wèi)雖然功夫都不錯,可比起搞暗殺的鬼衛(wèi)來說,那實力就差遠了。在他們眼里,只有死人和活人,可沒有男人和女人的分別。
我起身來到窗前,看了眼院子里幾顆高大的梧桐樹,雨珠正一串串在葉子上滴落下來,活潑似戲耍的頑童。我道:“這場雨該停了?!?p> 金一一走近我,說:“張家、葉家和林家上回因為硝石的事鬧的不可開交,這會兒好像回過神來了,昨日張鰲還召集了幾家重要人物在張府談話,之后幾家人恢復了以往的交情,似乎硝石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p> 我微微一笑,道:“再厲害的工匠也不可能把一面破損了的鏡子修的完好。凡是跟利益沾邊,誰都不可能大度,他們只不過清楚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對付我這個不知生死,不知何處的欽差,可心里頭的刺不是幾聲道歉就可以拔去的。”
在庫靈山時,封鼎假裝派徐師爺前往徐陵送硝石,其實真正去的是康世成。我讓康世成在硝石里做了些手腳,當硝石運送到徐陵第一大加工作坊時,莫名其妙就引發(fā)了一場爆炸,死傷了不少人。
這個作坊是徐陵太守張鰲、太后娘家葉家和林候林句容三家共同的產(chǎn)業(yè),但最大的獲益者是張鰲,他占據(jù)徐陵地利,其他兩家也無可奈何。
此次爆炸發(fā)生在徐陵,張鰲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說經(jīng)濟損失,就說葉家和林家折損的幾名旁支親信,那也足夠讓兩家不快,明著可以承認這是意外,但暗地里估計也要給張家一些顏色瞧瞧的,畢竟都不是善茬,而且本來就對張家有所不滿。
老七順了個青棗,吃的很是滿足,笑嘻嘻地說道:“都說越有錢的越小氣,張鰲家大業(yè)大,讓點利給葉林兩家也虧損不了多少,何必招來他們的記恨,這下好了,三足鼎立的穩(wěn)固局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縫隙,我們再鉆進去可不就事半功倍?”
金一一不以為然,“張鰲就算想到了這其中厲害,怕也做不了主。我若是他,也會這樣做,畢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p> 老七奇道:“張鰲不是張家家主么,怎么會連這樣的事都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