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誰是誰的心口朱砂痣
媚兒看著青蔓流出的鼻血，伸出嫩蔥似的手指戲謔地笑著，點了點青蔓的胸膛。
青蔓一張親切討喜的娃娃臉此刻漲成了鼻血色，他有些的狼狽地擦去流出的鼻血，一把推開壓在他身上媚兒，坐了起來。
“大長老，”媚兒被推開，不氣不惱，伸手摘下頭上的珠玉翡翠釵，瞬間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如瀑布傾瀉而下，烏發(fā)紅唇，一半純真掩映著一半妖艷，真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什么？你知道什么了？”青蔓感覺頭暈暈地，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他竟有一種似醉非醉的微醺感。
“當(dāng)然是知道你喜歡我了?！泵膬嘿N著青蔓坐下，仰頭看著他笑，眉間一點朱砂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笑得天真爛漫，繾綣妖嬈。
青蔓聞到她身上甜甜的香味，腦袋更暈了，看著那張如花的笑顏，他只想狠狠地吻下去。
混蛋，青蔓在心里暗暗罵自己，她還是個孩子??！
“胡，胡說八道?！鼻嗦那耐赃吪擦伺?，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反駁道。
媚兒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若大長老對我無意，為何兄長罰我，大長老總攔著，為何大長老看破我并非心智不全，亦沒有揭穿，為何我襲擊靈九，大長老替我去領(lǐng)了三萬雷刑？”
被說中心思，青蔓張了張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媚兒伸手輕輕撫上青蔓的臉頰，吐氣如蘭地在他耳邊說道，“大長老中意媚兒，媚兒亦中意大長老，如此兩情相悅，可有不妥？”
甜甜的香氣縈繞在鼻尖耳邊，勾得青蔓心慌意亂，方寸大失，他抓住媚兒的手，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低低喚她，“媚兒，媚兒，媚兒……”
懷中的人任他抱著，眼眸卻退去了脈脈情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涼的殺意。
一把冰涼的匕首直插進青蔓的心窩，青蔓伸手擋住媚兒的側(cè)臉，緊接著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青蔓白皙修長的手指，眼淚無聲地劃過臉頰融入鮮紅的血液中。
為何要他死。
“對不起，”媚兒咬著嘴唇，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大長老對不起，可是你非死不可。”
“靈九不殺你，我就要殺你，你必須死?！?p> “你也算死得其所了，畢竟煙柳池這么大一盤局是專門為你下的，主人如此下功夫想殺死的人，除了族長，就是你了，你該高興了。”
……
鮮血很快染紅了一身青衫，九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從青蔓身后冒了出來。
媚兒震驚地倒退了兩步，“怎么可能呢？水族大長老竟是九尾青狐？”
“是你？你就是狐貍叔叔？”媚兒顫抖著聲音問道，眼眶瞬間紅了。眼前的人和記憶中九條蓬松大尾巴的狐貍叔叔一點點重合。
“是。”青蔓望著她，蒼白的唇帶著一抹笑意，“你竟然還記得他。”
記得，當(dāng)然記得！媚兒在心里大聲吶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大長老怎么能是狐貍叔叔？自己怎么能殺了狐貍叔叔？
媚兒淚流滿面地撲到青蔓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懷里，語無倫次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記憶里青衫青尾帶著狐貍面具的男子，與青蔓樣子一點點重合。
媚兒的懷抱驟然一空，萬千綠光倏然流逝于指尖。
她拼命去抓，張開手只剩點點綠光。
可是她還有許多事未曾開口對狐貍叔叔講，諸如她曾為他無聲流過的淚，沉默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曾因他在孤寂日子里的不離不棄而動容歡喜。
父親暴虐，常常對著她和母親拳打腳踢，母親不忍折磨自殺。
老天對她從來不算好，她亦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可愛，他是她所擁有唯一足以遠勝旁人的美好。
那年，大雪紛飛的雪夜，母親懸梁自盡，她嚇得暈過去，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床前坐著渾身閃著綠光的人。
她嚇得哇地大叫，那人卻溫柔環(huán)抱住她，帶著溫?zé)岬捏w溫，別怕，我是狐貍叔叔。
溫柔真摯的語調(diào)讓她安靜下來。
她伸出小手揪了揪他身后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好軟?！?p> 她一邊揪一邊抬頭去看他的反應(yīng)，青色的狐貍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她只看到一雙柔軟的眼睛。
月色雪光似流入他的眼睛，明亮又柔和。
“真好，我正好缺一條狐貍毛皮的圍脖。”她故作兇狠，壓低了聲音，話說得急促，怕他要聽出她聲音里的留戀。
狐貍叔叔抬手摸摸她的頭，“好，下次帶給你?！?p> 他的話和他的掌心一樣溫暖。媚兒心里的堅冰竟有些融化，父親不喜她，動輒打罵，母親不喜她，整日看著她默默流淚，她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這么溫柔。
后來，那只狐貍叔叔花了很多心思，哄她開心，偷偷帶她出去玩，哄得她敞開心扉，心里只有一個他。
他離開時，也是冬天，和他來時一樣，漫天飄著鵝毛大雪。
梅苑的涼亭，“我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彼f。
“你的兄長是繼任水神，向來寬厚仁慈，他不會虧待你的。本來想送你一根狐貍簪，可這樣體己的物件，由不得我來送?！彼f。
“那就送你一幅畫吧?！彼f給她一副畫卷。
媚兒接過畫卷，打開去看。
大雪紛飛，紅梅吐芳，一襲青衣的男子和小女孩并排站立。
“別走，”她紅著眼眶哀求，“求求你別走?！?p> “閉上眼睛，再送給你一個禮物。”他只是伸手摸摸她的頭，依舊不為所動。
“我不要你的禮物，我不要兄長，你可不可以別走?！彼旬嬀砣拥剿膽牙?，固執(zhí)地仰頭猩紅著眼眶問他。
她聽到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睛里都是失望，“媚兒，聽話?！?p>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唇齒間卻含了涼意。
她不由得心中一冷，她很害怕他生氣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害怕他失望地看著她，“我，我聽話，我聽話?！?p> 她乖乖地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媚兒聽話，你還會回來看我嗎？”
“嗯。好了，睜開眼睛吧?！?p> 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潑潑灑灑的大雪竟化作一朵朵紅梅，似漫天無比溫柔的花雨。
再后來，她被兄長接走，兄長確實待她不薄，可是她并不覺得開心，因為她再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