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音出來正好看到梁善背靠柱子賞月,月光揮灑而下,照在她一身破損且污糟糟的灰袍上。
臉上散發(fā)的光輝卻是認識她以來從未見過的。
梁善發(fā)現(xiàn)田音,二人相視一笑,并肩而行,仿佛這一去便是攜手同進了心向之地。
門口燈火通明,等她們的不止有南心覓。應國君并著一個美人站在門口,美人著一身碎花廣袖,頭插東珠流蘇,身材削瘦,夜里微風吹得流蘇左右擺動。
田音心頭突突的跳,連忙跑出去:“葉蓉?是你嗎?”
葉蓉聞聲一頓,旋即淡笑著點點頭,舉手投足間嫵媚多姿。
短短半旬,她變化不少。
“音兒,你過得好嗎?”聲如黃鶯低傳,遠不如從前明快。乍見故人,還是很高興的,拉著葉蓉左看右看,道:“瘦了!沒有以前圓嘟嘟的可愛”
言罷抬手捏捏葉蓉的臉,葉蓉苦笑,并不言語靜靜站在。田音納悶,雖與葉蓉相處的只有短短幾日,但她生性活潑,歸墟堡地牢那樣的環(huán)境中都沒能改變,怎么短短半旬性子便收斂成這樣了?
南心覓已經(jīng)不耐煩,等了許久田音已是極限,斜眼逡巡一圈道:“咳咳……你便留在此處好好敘舊,本君還有事兒……”
一蹦一跳跑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對葉蓉道:
“哎呀,看見你好就行了,怎么說呢,來得可不是時候,我們現(xiàn)在要回去了。不若明日你同這老頭一同到歸墟堡,我們姐妹好好敘舊?”
“少君……少君……這這這……怎么走了”應國君微微側身又不敢往前。南心覓此時正致力于扳開田音挽他的那只手,無暇也無心思聽進應國君的話。
想來也是每每總是晚上出來,多耽誤睡覺,長此以往鐵打的身體也遭不住。況且威風凌凌的少君成日出去都帶著黑眼圈,不光自己連手下個個都是,多掃威風??!田音倒無所謂,白日里無事吃了睡睡了吃。
即便這樣她也很能換位思考,并且深刻的明白自己拖沓的這些時間是有多寶貴。語無倫次吊著南心覓胳膊胡說一通。
梁善無語,自己對田音噓寒問暖,她不稀罕;南心覓明明對她愛理不理,這小姑娘還偏偏上趕著,生怕不合心意便被拋棄。
這世道怎么了?
打打鬧鬧快到巷口時,葉蓉幾步追上去拉住田音:“音兒……音兒……別……”顯得十分焦急,眼中蓄淚:“求求你,音兒,幫……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歇在應宮如何?”
對眾人一福道:“少君與諸位護法的住處已打點好了,夜已深不若就近休息,明日再回去?”
始終覺得葉蓉很奇怪,尤其是她說話時身子微抖,仿佛他們的決定于她而言,是一件頂頂重要的事情,緊張成這樣。
“你究竟怎么了?”
“音兒,就當是陪陪我好嗎?你我相識一場……”葉蓉順勢握著田音的手腕,廣袖之下,握的力度非常之大。
絕對有貓膩!
祈求的看向南心覓,他卻輕視一笑,對應國君道:“既然壓箱底的都搬出來了,本君不留下也不行了,車架呢?站了一晚上腳酸!”
“好勒!少君這邊請!”鉆營的模樣,看的越發(fā)令人生厭。早在一旁豎起耳朵聽動靜,得了允許高興的引路。
“真是惡心!什么時候要將這應國端了,我做先鋒!”幕霜兒也頗看不慣這老頭,說話的聲音不小,應國君笑容一滯,臉上的假笑險些掛不住。將南心覓請上了車架,他也跟著上,梁善一把攔在身后道:
“不好意思啊,麻煩讓讓,我這受了傷未痊愈,得坐車!”順便牽了田音,田音又牽著葉蓉,滿滿當當坐滿了,剩一個鬼澈在外頭,還將趕車架的四個人踹了下去,一個人頂了四個人的活。
應國君臭著臉一人獨騎一馬,跟在車架后頭,好不痛快。
“葉蓉你到底怎么了?”田音輕聲問道,葉蓉懼怕的看著南心覓搖搖頭,對田音道:“你要小心些,此去應宮是鴻門宴,他們……”又拿眼望了眼南心覓才道:“你我不過是在大人物對弈的夾縫中生存的螻蟻,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可若……”
又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田音安慰許久,才收住哭聲,瞥了一眼南心覓,極小聲道:“可若……罷了,也沒人在意無用之人的生死……”
葉蓉再不肯說別的,田音內心苦澀不已。車內眾人倒各做各的事情,無人在意葉蓉說了什么,又或許看不透浮浮沉沉的只有她們兩個人而已。
應宮內燈火通明,早已備好了美酒佳肴,當然就是不備這些田音也不會相信是真的只是邀他們來歇腳。折騰到了后半夜,大家果真是餓了,言風、幕霜兒和梁善毫無吃相,大塊朵碩。
歸墟堡沒有人可以吃宵夜,田音不禁有些同情這些人。
應國君勸了幾輪酒后,忍不住提了正事:“少君,鄙人有個不成熟的小意見不知當不當講?您放心,絕對不會教您為難!”
“來都來了,還有什么當講不當講,權當下酒了!”南心覓懶懶說道。
“是是是……”應國君走下階梯,恭維道:“是這樣,鄙人有心冊封田姑娘為我應國嫡公主,少君喜歡,我應國十里紅妝再將公主大嫁歸墟堡,姑娘與少君……”
“你有什么條件?”南心覓放酒杯的有些重,后頭的話應國君便再說不出來,躬身站在前頭苦笑。
“這……”
“你用一介平民,換有利于應國之策,算盤打得好,成與不成傷不了你分毫。你可有十足的把握說服本君接受這等滑稽的條件……”
“不是……誤會……鄙人不是這意思……只是見少君頗寵愛田姑娘,不過是想玉成這樁姻緣!”
“如此,你就費心了!本君答應了,說吧,條件?”
應國君搓著手,一雙眼睛來回快速的將南心覓看了又看,看樣子是在盤算為什么南心覓突然答應的如此爽快。峰回路轉之快不但他轉不過彎,吃飯吃的正香的諸君也是愕然。
怎么突然就乖乖鉆進應國君的套里了呢?不是專程來打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