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城,城防營大牢。
嚴虎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午十分,剛吃過午飯,倦意難捱,便叫人沏了杯茶。
剛喝了幾口,正準備睡個午覺,就聽見牢外有人叫嚷。
“快放我家夫君出來,要不我們?nèi)蠊倭?”
“就算是城防軍也不能隨便抓人吧!”
說著說著外面的人就哭號起來。
“你們抓了我男人,叫我們一家怎么熬過冬天?。 ?p> 嚴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城防軍大牢門前,站著幾個衣著樸素的婦人農(nóng)家人和幾個孩童。
那幾個婦人孩童自然就是劉大哥和趙三哥的親屬了,其中幾個老婦人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顯然是他倆家里的長輩。年青女人則大多臉色憔悴,飽經(jīng)風霜的臉讓她們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要老上很多。
至于那幾個孩童,大多是還穿著開襠褲的小孩兒,只有一個半人多高的略微年長的孩童,正帶著憤恨的眼神直直地看著嚴虎。
這家人昨天就來鬧過,他們不知道從哪知道了自己家男人被關(guān)進了城防營大牢,前幾天連夜從山腳下的村寨里趕了過來,哭號著叫城防營放人。
嚴虎皺了皺眉頭,罵道:
“你們這些刁民,再來我城防營鬧事小心我把你們一起關(guān)了!”
“你們男人無故毆打城防軍軍官,證據(jù)確鑿,襲擊軍官乃是大罪,現(xiàn)在只是關(guān)了等候發(fā)落,沒砍他們腦袋不錯了!”
一聽說要殺頭,幾個婦人都是身形一頓,立刻止住哭泣。
嚴虎很滿意,這幫刁民見識少,話說得嚴重一點就能唬住,實在也太好打發(fā)了。
不過那個半人多高的男童卻讓他很不滿意,他很討厭那個男孩的眼神。雖然矮了他半個身子,而且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但那仇恨乃至怨毒的眼神,把他盯得非常不爽,甚至隱隱有些畏懼。
那男童雖幼小,但在匪窩里生活了多年的嚴虎很敏感地感覺到了他眼神中的寒意。那種眼神絕不像是一個男童可以有的,都說眼神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內(nèi)心,小小年紀就有這種狠勁,長大了可不得了。
嚴虎咳了一聲,往地上吐了口濃痰。
“你們男人險些殺了我兄弟,我兄弟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下不來床呢!要不是城防營有軍法規(guī)定只能關(guān)押不得隨意處置平民,我早把他們...”
“你還知道有軍法???城防軍法有規(guī)定,軍人與平民的日常糾紛理應送至衙門判決,你要真是守法,就應該帶著人去衙門當庭對質(zhì)!”
一個男聲朗然響起,打斷了嚴虎的話。他剛想罵上一句哪來的潑皮打斷老子說話,卻見到說話那人年紀輕輕卻衣著華貴,顯然是有身份地位之人。
“閣下是...”嚴虎臉上的怒容一下子消失了大半,疑惑地看著發(fā)聲那人。
“范陽城林府,林楠!”
來人正是林楠,他在市場上看到了自己先前送與高人的那個小瓶子,大驚之下立刻買了下來,還多送了點錢跟攤主打聽這玩意的來歷。那攤主是嚴虎的酒肉朋友,見林楠年紀小也就沒多加防范,一股腦就將嚴虎是怎么得來的這瓶,怎么賣給他還酒錢的事兒倒了出來。
一聽到高人被拘,林楠先是疑惑,轉(zhuǎn)而就是暴怒。
‘以高人的能耐,還能被小小的城防軍官拿下?肯定是高人不愿爭執(zhí),以后當庭對質(zhì)時還要為兩個獵戶說理,這才挺身而出的!’
一想到小爺我齋戒數(shù)日沐浴更衣,正準備上山探訪,城防營可倒好,瞎了狗眼還把人家關(guān)了起來。再加上剛被老爹暴揍一頓,這會兒正生著悶氣。林楠年輕人的那股火氣騰地一下子就上來了,立刻就趕到了城防營大牢。
剛到大牢門口,就瞧見幾個農(nóng)家婦人在哭號,詢問了她們之后便知道原來她們也是來要人的。當下就同敵仇愷,一齊在外面叫嚷要人。
至于嚴虎,他雖然沒見過林楠,但林家的名號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也不知道這林家大少爺怎么也來攪這趟渾水,心道也許是富家公子路見不平,心里面把這多管閑事的小子罵了一百八十遍。
不過他臉上還是和顏悅色,一點沒有了剛才對農(nóng)家人的那份輕蔑和粗暴。林府軍隊的重要采購商之一,軍隊里頗有些關(guān)系,自己明面上還是不能得罪的。
但是你一個黃毛小子,居然跑過來問我要人,那可是癡心妄想。
你不是講法律嗎?那我就跟你講法律。
“林楠公子有所不知,雖然軍法規(guī)定軍人與平民的糾紛,理應送與衙門。但那也只是一般情況,那三人出手將和我同為軍官的文彪重傷,險些喪命,這種情況下我們城防軍是有權(quán)力先將他們羈押的。要是不信,公子可以去問訟師,我絕沒半句假話?!?p> 林楠一愣,看嚴虎說得信誓旦旦,顯然是心里有十足的把握。
“按律規(guī)定,這種情況下我們城防軍可以關(guān)押犯人至多三個月,三個月后才能交給衙門斷案。公子若是想替他們出頭,不如三個月之后再來?!?p> “你!”林楠年紀輕輕當然玩兒不過嚴虎這個老油條,但又被他說得毫無辦法,心中一怒之下就要上前闖牢。
“林公子!”
嚴虎粗短的眉毛一下子立了起來,一雙大手按在腰刀上,橫在了林楠面前。
“我知道你們林家跟軍隊頗有關(guān)系,即使如此,擅闖大牢重地可是大罪,你可要問問自己擔不擔得起!”
伴著嚴虎的一聲怒喝,其余幾個看門的城防軍也都擋在了林楠面前。
“好好好...”林楠咬牙道,“你等著,我治不了你,卻有人治得了你?!?p> 林楠終歸還是識大體的,他知道自己家里雖富,也不過是個沒有官職的商人家庭。軍商地位有別,自己是絕不能意氣用事,給家里惹禍的。
父親向來最討厭什么所謂修仙者,心里肯定是把那位高人認作了騙子,回去請父親聯(lián)系軍隊關(guān)系放人自然是不可能。但他還另有些關(guān)系可以聯(lián)系到吳季常吳太守,只要請他出馬便是了。
“奉勸你一句,你牢中關(guān)的那個年青人來頭可不一般,你現(xiàn)在雖然猖狂,以后可別后悔!”
“年青人?”
嚴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你說那個窮措大?”
嚴虎仿佛聽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情,“林家少爺,我看你年紀輕輕,想來是被那廝誆騙了。那小子雖然頗懂武學文墨,但也不過是個林間野夫罷了。這種人江湖上一抓一大把,你未免也太沒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