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一到,蔣天洪便領(lǐng)著一群隨從仆人,在門口早已搭好的布棚里開始施粥。
長桌上堆著跟小山一樣高的食物,除了一大鍋熱騰騰的白粥,還有饅頭和燒餅。
附近一帶有許多貧民乞丐,還有一些經(jīng)常連一日三餐都吃不飽的村民。一聽到蔣府要設(shè)棚施粥的消息,紛紛一大早就趕過來排隊領(lǐng)食,生怕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蔣府門口人山人海,除了那條長長的隊伍,旁邊還有一些駐足旁觀的人。這些人大都衣著整齊,面容干凈,顯然純屬看熱鬧。
沈非世幽黑銳利的眼睛直視前方,一刻都沒有移開過布棚。
一行四人趁著天色還沒大亮,就到達蔣府附近埋伏,希望能夠第一時間掌握這里的情況。
侍衛(wèi)已經(jīng)提前過來踩點,對蔣府的內(nèi)部情況和周圍的路線有大致了解。沈非世讓張晏和張境他們在暗中布陣,全程盯緊蔣天洪等人,一旦對方有什么不對勁的行為,立即通報。
部分領(lǐng)到食物的婦孺老少,陸陸續(xù)續(xù)返回走。
其中幾個小孩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拿起饅頭,狼吞虎咽起來,似乎餓了很久的樣子。
當看到人們手上捧著的東西時,沈非世淡淡說了一句:“看來這蔣天洪還真是活菩薩。”
宋雪染等人聞言一頭霧水,不知沈非世何出此言。
然而,沈非世并沒有開口解釋,眼睛依舊看著前方。
他們身處蔣府的側(cè)面方向,位置較為隱蔽。雖然能看到人群,卻看不清被人群和隨從層層包圍的蔣天洪本人。
沈非世掃了一眼不遠處聚集在門口的一群人,然后邁腿往身后的方向走去。
宋雪染等人見狀,連忙跟上。
眼前高高聳起的灰白色圍墻,比尋常人家的要高出一倍,仿佛是想隔開外界一切窺探的眼睛。
從這點來看,這座房子的主人有很強的防備心理,似乎有什么是絕不能被外人看到。
張境報告說,這里是整座蔣府唯一的死角,也是看守最為薄弱的地方,平時極少有人靠近。從這里進去,萬一遇到突發(fā)情況,可以第一時間進行防守。
宋雪染目光落在沈非世臉上,低聲囑咐:“萬事小心,看到我們發(fā)出信號,一定要馬上撤退?!?p> 沈非世點頭,輕身一躍,進了高墻之內(nèi)。
大街上,人群漸行漸多。
宋雪染三人在張境的引領(lǐng)下,前往一處可清楚看見蔣府內(nèi)部情況的制高點。
等到了目的地,宋雪染才知道兩個地方相隔有一段距離。
這是一家專門供客人喝茶品嘗甜食的茶館,店面裝潢很樸實,一共有四層樓高。雖茶點小貴,卻勝在環(huán)境優(yōu)雅,來這里的客人絡繹不絕。
三樓以上是包廂,消費比下面兩層要多兩倍的價格。而四樓今天一整天已經(jīng)被袁書禮提前重金包下,成為他們監(jiān)視蔣府的最佳據(jù)點。
小二熱情的將他們迎上四樓后,便帶上門離開。
房間里有一個很大的窗戶,視野很好,可以將外面的風景一覽無遺。
袁書禮率先走到窗戶邊,從懷里拿出一個東西,然后貼近眼睛往外面瞻望。
出生在大戶人家的宋雪染,打小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見過不少。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物件,尤其是看到袁書禮的動作后,心下更添好奇。
宋雪染快步走到窗邊,問道:“這個是什么?能看到東西嗎?”
袁書禮聞言停下手里的動作:“這是千里鏡,可以看見千里之外的事物,是外邦使者進貢給皇上的。這次出行前,皇上把他最喜愛的唯一一個千里鏡交給非世,希望能幫上忙?!?p> “天啊!這就是千里鏡?!碧迫缬芭芰诉^來,一臉不敢置信:“連皇子和公主都不讓碰的東西,皇上竟把它交給二哥?!?p> 宋雪染知道這對沈非世來說,是一份殊榮。代表皇上對他的信任和這個任務的重視程度。
但此時,她只關(guān)心沈非世的安危:“那你有沒有看到他,現(xiàn)在里面是什么情況?”
“目前一切正常?!币娝荒槗鷳n,袁書禮直接把千里鏡遞過去:“你自己看看。”
緊急關(guān)頭也顧不上客氣,伸手接過千里鏡,貼近眼睛。
不可思議的一幕在宋雪染眼前發(fā)生,原本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場景。在通過眼前那么小的一快鏡片之后,竟能看得如此清晰,仿佛就發(fā)生在眼前一樣。
當她把千里鏡往左邊移動時,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這份欣喜讓宋雪染忍不住嘴角微揚:“我看到他了?!?p> 手中的千里鏡和視線,不停隨著身在蔣府里面的沈非世轉(zhuǎn)移。連帶的也把里面的地形和布局看了個遍。
庭院里面的空間比想象中的要大,房屋之間距離很近。采取門口對稱模式,而且外形一模一樣。將正中間占地頗大的綠瓦房團團包圍,大有前擁后簇的架勢。
綠瓦房前后站著七八個身著鴉青色布衣,手持長劍的護衛(wèi)。他們的眼神不停掃過四周,看起來很謹慎。
將房子排成這種陣型,還是比較少見。其最大優(yōu)勢就是一旦有外來者侵入,房子的主人可以第一時間采取包抄的方式,把來人牢牢困住,達成活捉的目的。
由此可見,房主確實有很重要的東西,需要時時刻刻守護著,才會如此費心思。
不知道蔣天洪出于何種目的?究竟是珍貴寶物還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雪染看到沈非世靈活輕巧的身影穿梭在各個位置,臉上的表情淡漠依舊。
里邊偶爾有仆人來回經(jīng)過,并不見其他身份的人出現(xiàn)。
府里有一半的人都被調(diào)去門口幫忙,一時半會估計回不來。
沈非世的眼睛多次望向前方,他的目標應該是靠近有眾多護衛(wèi)看守的綠瓦房。那里極有可能就是蔣天洪住的地方,否則不會派這么多護衛(wèi)嚴加看守。
穿過長廊,正準備往前移動時。沈非世突然后退一步,隱身在走廊轉(zhuǎn)彎處。
兩人身著鴉青色布衣,手里拿著長劍的男子,面無表情的緩緩走過。
須臾,沈非世才轉(zhuǎn)身離開走廊,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只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再過一會,蔣天洪就結(jié)束施粥,帶著一群隨從回來。
看到沈非世離綠瓦房越是靠近,出現(xiàn)的人群就越多。宋雪染眉心微蹙,心里為沈非世捏一把冷汗。
事情漸漸變得棘手,雖然沈非世身手極好,但想要在這么多雙眼睛的巡視下,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幾乎不可能。
周圍不僅有有三兩成群的巡邏護衛(wèi),還有打掃院落的仆人散落在各處,只要稍微不小心,就會被發(fā)現(xiàn)。
但沈非世并沒有因此而退步,眼看就要成功抵達綠瓦房。
這時,宋雪染看到門外施粥的蔣天洪,在食物還沒有分派完的情況下,突然轉(zhuǎn)身在幾個隨從的擁簇下,往門口走。
意外來得猝不及防,沒想到對方會提前結(jié)束施粥時間。
宋雪染見狀立刻大喊:“快,發(fā)出信號,蔣天洪他們進去了?!?p> “咻?!睆埦沉⒓醋叩酱斑叄淀懯种械男∏芍竦?,提醒沈非世及時脫身。
心里不放心,再度拿著千里鏡往蔣府望去。
當看清里面的情況時,宋雪染瞳孔一縮,握著千里鏡的纖細手指猛然用力。
沈非世在他們發(fā)出危險的信號之后,不僅沒有離開,竟連位置都沒有移動半分。
蔣天洪一行人眼看就要邁進門口,很快就會與沈非世碰個正著。
宋雪染連忙問袁書禮:“他是不是沒有聽到我們發(fā)出的信號?”
只有這種解釋,才能說得通沈非世此時的行為。
袁書禮搖頭:“不,我敢肯定,他一定聽見了。”
暗哨是他們之間的重要信號,比這遠的地方都聽得到。
宋雪染聞言慌了,不停來回踱步:“怎么辦?蔣天洪他們已經(jīng)進了大門,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袁書禮沉聲道:“先別亂了陣腳,張晏他們已經(jīng)過去接應了,我們再等等。”
正隱身在綠瓦房附近的沈非世嘴角微抿,額頭沁出一片汗珠,手臂的傷口處一片濡濕。
猶豫片刻,起身施展輕功離開。
出了圍墻之外,張晏等人迎了上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沈非世臉色蒼白,捂著手臂倚靠在墻壁上。
鮮紅的血液從修長的指縫間溢出,不斷低落在地上。
其中一個侍衛(wèi)上前扶住沈非世,喊了一聲:“快走?!?p> 張晏點頭,腳尖覆在沾到血跡的地面上,輕劃幾下,然后才跟在后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