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自眼眶里滑落,碩大而晶瑩,時間仿佛就此靜止了一般,針落可聞。
傅蓮月在外頭嘆息,突然覺得這老頭有些不近人情,真當自己是仙人了不成,仙人也沒有這么拽的。
良響,傅照青向老者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悵然離去。
駝背伯伯,境界艱深!
當年他送給那個貌寢孤凄的女孩簫和譜,是送給她希望和亮光,要她堅定的活下去。
今日他趕走得上將庇佑已嶄露頭角,前程可期的美貌侍女,是不朔恩情,淡泊明志。
他不要羈絆,他還勸她豁達。
但她只是紅塵俗世一凡人,她做不到這樣灑脫。
對她來說,他是照亮她人生當中那段黑路程的明月,她永遠銘記。
傅蓮月拍拍傅照青的肩,“你還有我呢!”
“嗯。”傅照青梨花帶淚,春雨含笑,上天待她從來不薄,生命中總有那璀璨的光照拂她斑駁的道路。
兩人不知道,洞中的老者,此時雙目深陷,縈繞了一層濕霧,布滿蒼桑皺紋的雙顴隱隱翕動,似有無法述說的痛苦。
他并未超脫。
再次回到眾人前的傅照青,神色如常。
“老先生真是曠世大家,光風(fēng)雯月,德藝雙馨,讓人欽佩之至。”傅蓮月對老者贊不絕口,“我與老先生更是傾蓋如故,相見恨晚,高山流水遇知音,竟生相攜在側(cè),奉若曾祖之意,但是老先生生性淡泊清靜,戀舊,我也只能遺憾離去,唯再三拜托宋老板顧恤?!?p> 宋偃驚且喜,想不到這個自己討厭了半輩子的嗅老頭,枯葉成灰前還能做一次嫁衣,使自己賣大將軍一個人情,“敝人慚愧,老樂師卻實性情淡泊,本來讓他在府中做首,他卻要來這碧落山,獨居一隅洞穴,甘之如飴,敝人也只能尊重了他的意思,除卻日用飲食,卻實不夠體恤,今日得傅將軍的話,敝人一定做到體貼入微,望傅將軍放心!”
此時在秋千架上蕩的很高的邢長明,一個縱身,棄秋千架而去,在空中翻了一個漂亮的弧度,擲身入水。
傅蓮月拍起掌聲,“小小年紀真是不錯!”
宋偃平生好色薄情,女人繁多,有名份的卻少,子嗣較他的美人堆經(jīng)歷也不能算豐碩,總共六子四女,宋長明是他的幼子。
大黎朝國制,豪商巨賈,家中子弟皆不能入仕,當今皇帝在年前改了律令,巨商之家,每兩代可以一人入仕。
其它五子都年紀較長,已經(jīng)定形了,只有幼子宋長明才十三歲,尚可一搏,只是再從四書五經(jīng),經(jīng)史子集開始學(xué)起,走科舉之路,見效太慢了,商人都務(wù)實,但他從小尚武,也請過師傅,好歹也算有底子,這又讓宋偃看到了希望,才打消了從孫兒輩挑選一人培養(yǎng)的念頭。
這些時日,宋偃更是到處物色名師,一心栽培。科舉之路不成,就走從軍之路,或者先捐個品階低的武官,循序漸近。宋偃一直在多方考量,尋找機會。
若能得傅蓮月這樣的大將軍提攜,那真是事半攻倍。
“這是敝人小兒,旁門小藝,讓傅將軍見笑了?!?p> “哪里,很有膽色,宋老板過謙了!”
“我這小兒啊,資質(zhì)不高,唯一難得的是有心志,立意從軍,成為于國家有用的人,只是一來敝人嫌他本來尚小,二來沒有門路......”宋偃一邊說一邊觀察傅蓮月反映。
見她一臉真摯,誠心聆聽,續(xù)道“我這小兒啊,一直敬佩傅將軍,女中豪杰,想不到今日還能得到傅將軍的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