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一個被兩個朝代作為國家首都的地方,千年的傳承已經(jīng)讓大多數(shù)人遺忘了這座城市的本名,承安。
當(dāng)年陳太祖以板正乾坤之名起義后,國師一句:“龍歸承安”,便讓這座城市,成為了京畿所在,同樣成了大周最繁榮的地方。
氣勢雄偉的城墻隨著馬車的前行慢慢拉近,這個雄立在眾人眼前的衛(wèi)士,隨著歷朝歷代的加固,愈發(fā)堅(jiān)不可摧。
一正兩側(cè)的三個城門,各有講究,右側(cè)門是百姓日常進(jìn)出皇都所用,左側(cè)門,卻是加急文件的輸送所用。
兩側(cè)門寬三丈,通道長為五丈,高為四丈,而正門,卻只有在打仗前送別和打勝仗而歸皇帝親迎軍中將領(lǐng)時,才能打開。
此時,天已大亮,路上已有不少來往的行人,或是客商,或是歸家游子。
只是所有人,再看到那護(hù)送著一輛兩駕馬車的隊(duì)伍,都紛紛退避開來。
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駕三,士駕二,庶人駕一。
這是從東周中期起源的周禮,仍被大周繼續(xù)延用著。
以太子身份,駕五卻沒問題,只是這并非出巡,而是失蹤而歸,皇帝為避免太過高調(diào),便只派出二駕的馬車。
一路進(jìn)了城門,生活氣息撲面而來,正是上午城中最為熱鬧的時候,沈皓穹掀了簾,靜靜看著。
酒肆,茶樓,脂粉鋪?zhàn)樱罪椾佔(zhàn)?,糧鋪,扇鋪……也有許多人擺著自制的木案攤子,對來往的行人吆喝著:“包子!新鮮出爐咯……”
“看門店新進(jìn)的布料,正配夫人……”
“公子,選支釵吧……”
“客官,您里面請!”
約三兩好友,飲酒喝茶,或吟詩作對,或八卦閑談;扯上兩匹新布,買一兩支珠釵,或贈家中嬌妻,或與心上之人;或閑逛雜聊,四處溜達(dá),與相熟街坊打個招呼,問句,吃了沒……
這是人生,也是生活。
卻可惜,沈皓穹卻不是其中一員。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過過這樣的日子,充滿了煙火氣息,充實(shí),而又快樂。
意識到這一點(diǎn),沈皓穹放下了簾子,眼不見心不煩,可是,看不到,并不代表聽不到。
沈皓穹有些煩躁,他卻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份煩躁,來自于他的羨慕。
他只認(rèn)為,他嫌吵。
馬車?yán)^續(xù)前行,大約在一個時辰后,停在了太子府門口,行人逐漸稀少,沈皓穹的心情平復(fù)的很快,聽到言虎的聲音提醒下車,他便從馬車走了出來。
“恭迎太子殿下回府,太子萬安。”
入眼之處,一眾丫鬟小廝跪倒在地,粗粗看去,略有百余口人,而領(lǐng)頭的,卻是一衣裳華美的女子,這便是自己的太子妃?
“起吧?!?p> 沈皓穹淡淡吩咐一聲,正要下車,一內(nèi)侍打扮的小胖子疾步上前,跪倒在馬車旁,沈皓穹抬抬眼,很是自然的踩著他的背,下了馬車。
唔……挺穩(wěn)。
待他雙腳都踩上地面,那內(nèi)侍迅速爬起,笑瞇了眼睛湊近沈皓穹,一臉諂媚的說道:“爺,您可渴了?餓了?吃糖嗎?”說著,他動作嫻熟的從懷里拿出一包糖塊,打開雙手遞向沈皓穹。
沈皓穹看他一眼,抓起一個糖塊塞進(jìn)了嘴里,點(diǎn)點(diǎn)頭,直接取過了糖包,遞向了一旁的東方。
“吃糖?”
“幼稚?!睎|方翻個白眼,不想理他,卻不料那胖胖的內(nèi)侍急了眼,尖著嗓子叫道:“放肆!太子賞賜,你……”
“閉嘴。”沈皓穹收回手,呵斥一聲,那內(nèi)侍立馬接話,指著東方道:“對,封了你的嘴!”
“范薦,說你?!?p> “對,說……是,爺?!?p> 看著瞬間低眉順眼的范薦,沈皓穹忍不住懷疑他都是臉譜變臉的祖師爺,對于這個小胖子,沈皓穹是不討厭的,這算是陪著自己前身一直長大的玩伴,向來忠心耿耿,一直貼身伺候,但要說沈皓穹對他完全相信,卻還是做不到。
沈皓穹將糖包放回了他手中,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站到了白錦書面前。
白錦書同樣也抬頭看著他。
上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
好像還是五年前的宮里,那年,她十二,他的臉,還有些稚嫩,在御花園撞見,他爛了自己的去路,傻氣的笑著,向她遞出一塊糖:“你,好看,吃,甜。”
她那時有些詫異,這個比她大一些的男子,竟連話也說不清楚,稍一想,便知曉,他便是自己未來的夫婿了。
她猶豫著,還是吃了那塊糖,很甜,那個笑容,很傻。
這樁婚約,她不恨他,因?yàn)椋妥约阂粯?,都是無法掌握自己命運(yùn)的人,只是,終究是有些遺憾。
沈皓穹消失的那些天,她很慌,怕皇帝遷怒爹爹,也怕,那個笑的很傻的男孩,再也回不來了。
他是單純的,只是,他不該生在皇室,成為太子……
終于,他失蹤的第十天,爹爹特地前來告知,太子已被尋回,而且,恢復(fù)了神智。
那一夜,白錦書徹夜難眠,嫁給傻太子,她安慰自己,便當(dāng)養(yǎng)個弟弟,可他恢復(fù)了……便是自己最陌生的夫君。
夫君……想到這個詞語,女子心中只有苦笑和酸澀。
曾經(jīng)的傻笑少年,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目光清澈,面容也已褪去了曾經(jīng)的稚嫩,沈皓穹長的不算太好看,卻也不丑,往街上一站,也能算個翩翩公子。
被沈皓穹注視著,白錦書不由得低下了頭,不敢去看他,不是害羞,而是,不知如何面對。
她思緒良多,卻不知沈皓穹看到她,心里只閃過一個想法:嗯,這女子真好看。
“白錦書?”
沈皓穹略帶疑問的開口。
女子依舊低著頭,回道:“殿下有何吩咐?”
“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沈皓穹腦海中蹦出以前看過一首詩,便直接念了出來,感嘆一聲:“好名字。”
白錦書抬起頭,一臉詫異的看著沈皓穹,對方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吩咐道:“她是東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太子府里,是你當(dāng)家,給東方安排一間離我最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