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手一摸,果然有東西!
她立馬從床上站了起來,一手攀住床頂欄,一手從上邊使勁往里伸,真讓她摸出了一個布袋。
解開布袋,里面是厚厚的一疊信。
她連忙拆開了最上面的一封。
是弟弟的字跡!
“不知道會是誰先發(fā)現(xiàn)了這些信?讓我來猜一猜?應(yīng)該是……嶺兒姐姐!我猜對了吧?如果你們看到這些信的話,就說明我已經(jīng)不在家了。但是我向你們起誓,我還活著,而且也會活得好好的。爹!娘!請一定要保重身體。還有哥哥,你最笨了,我和嶺兒姐姐總是合伙欺負(fù)你,現(xiàn)在你可不能趁我不在,就欺負(fù)嶺兒姐姐……”
才看了一個開頭,淚水已在她嬌小的臉上胡亂橫流。
方嶺兒用力擦了一把臉,手里緊緊拽著這些信,疾步前去書房。
一進(jìn)門,她就把信扔到了桌上,“爹爹,請您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著她氣沖沖的樣子,方奇才心想,壞了。
“噓!你小點兒聲!”
方奇才趕忙從書桌前起身,即刻把書房的門輕輕關(guān)上,又檢查了所有的窗是不是都關(guān)嚴(yán)實了。
方嶺兒指著桌上的信質(zhì)問道,“弟弟,弟弟他并不是被強(qiáng)盜擄走的,對嗎?信上說,他早前聽到了你和娘的對話?!?p> 方奇才拿起信看了一眼,強(qiáng)忍住一直在喉嚨里打轉(zhuǎn)的酸苦,看著女兒噙著淚的雙眼,一狠心說道,
“好,嶺兒你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了,是家中最大的孩子,我可以告訴你整件事的緣由。但是你要先答應(yīng)我,事關(guān)我方家全族的身家性命,千千萬萬不能對任何人講,包括潤琴?!?p> “事情竟有這么嚴(yán)重?”
“在告訴你之前,我先帶你去看一樣?xùn)|西?!?p> 方奇才握住書桌上的那方紅絲硯臺,往左一扭,再走到背后的整面書柜前,用力往左一推。
里面,竟然有一間暗室。
這場景把方嶺兒看得無比詫異,她長這么大,從小和兩個弟弟就在這間書房里進(jìn)進(jìn)出出,竟都不知道這里還暗藏玄機(jī)。
方奇才又把手伸進(jìn)書柜上擺著的一個寬口瓷花瓶,掏出了兩根火折子。
吹亮以后,便領(lǐng)著嶺兒一道向暗室里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暗室,先是看到了一個小書柜,上面放了一些舊書。
方嶺兒隨手拿起一本來看,是孤本的《三素城》。
“噢…這里是我多年來收藏的一些古籍善本,也不大值錢,但實在是喜歡得不得了,擺在明面上怕被來客給盯上,凡事讓我出錢可以商量,讓我送書我還真是舍不得?!?p> 許是看出方奇才有些窘迫,方嶺兒說道:“爹爹從小教導(dǎo)我們識君子、廣讀書,私藏些古書也是雅事,不分明暗?!?p> 再往里走,擺著一架古琴。
琴弦似乎已經(jīng)松了,琴架子上也落了灰,看來已經(jīng)頗有些年頭了。
方奇才看著這琴,嘆了一口氣,并沒有多說。
繼續(xù)往里走,已經(jīng)是暗室的盡頭了。
這里擺著十個大箱子。
方嶺兒將火折子往地上湊近了一些,發(fā)現(xiàn)每一個箱子都用鐵鏈鎖著。
只不過,這種鐵鏈并不常見。
方奇才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鑰匙,解開了其中一個箱子的鏈鎖,“你自己看吧?!?p> 方嶺兒滿臉疑惑,一手抬起了箱蓋。
剛一打開,就差點晃了眼睛。
里面,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慕鸫u!
“其余七個,也都一樣?!?p> 方嶺兒一臉驚恐,“爹爹,這是哪里來的?”
方家在長州算得上大家,但也是祖上慢慢攢下的家業(yè),論財力和錢東城那些名門相比,也只能算小門小戶。
但這些黃金,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所有名門大家的財力。
方奇才倚著一個箱子坐了下來,說道,
“足足八大箱黃金,雖說不能富可敵國,但起碼半國是有了?!?p> 看著眼前的場景,方嶺兒似乎明白了,望向方奇才的眼神充滿了冷意。
“所以爹爹,光憑這些,就能把兒子給賣了嗎?”
不料,方奇才也是一臉地憤恨,“我也想問她!光憑這些,就能把兒子給賣了嗎?”
“她是誰?”
……
方府書房,一夜亮燭。
但數(shù)月來,這樣的情境,府上的下人們也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走出暗室,又聽完了爹爹講述,方嶺兒終于明白一切,此時的她一臉冷峻,雙眼通紅。
爹爹坐在書桌旁,雙手抱著頭,沉默無聲。
看著桌上的這些信,她拿起來一封又一封地拆開。
父女二人將每一封信,都仔細(xì)地看了。
一共有十七封。
看到第七封的時候,方嶺兒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當(dāng)把十七封全部看完了以后,她決定,一定要去實施這個念頭。
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爹爹,然后已經(jīng)想好了說服他的措辭。
但出乎她的意料,爹爹思量了片刻,竟然同意了。
“你此去兇險,按理說,我和你娘是斷不能再失去你了,但是我了解我的孩子,你和兩個弟弟都是至情至愛之人,不愧是我們方家人,所以……去吧?!?p> “女兒明白,謝謝爹。”
“只是潤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千萬不要怪他,更不要透露一個字。”
“女兒懂的,都是一家人,已經(jīng)有一個弟弟沒有護(hù)住,另一個弟弟不能再讓他受傷了?!?p> 看著女兒走了,方奇才依然呆坐在書房里。
一個女兒家,竟會有如此冒險的想法!
可是,自己剛才為何不攔下她呢?
也許是因為嶺兒在看完所有的信后說了一句,“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憑什么要我方家來承擔(dān)?”
他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是啊,憑什么要我方家來承擔(dān)?長州方家,百年基業(yè),是我太無能,沒能延續(xù)祖上榮耀,但我的好女兒……終究還是沒有失了那股血性?!?p> ……
看到嶺兒姐姐從書房里走出來的時候,他正抱著畫紙要出門去。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姐姐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較往日有一絲不同。
方家姐弟三人,姐姐最為聰慧也最大膽,是文武雙才,弟弟天生耳聰目明,本事異于常人,唯獨自己,似乎找不出什么像樣的優(yōu)點。
但或許是為了安慰自己,姐姐和弟弟總說自己的優(yōu)點就是心最細(xì),比那針尖兒都細(xì)。
“姐姐,又是一夜沒睡嗎?”
“沒事,我要走了?!?p> “去哪兒?”
“你別問了,總之往后這個家,就靠你撐住了?!?p> 說完她就走了,背后傳來了苦澀的聲音,“連姐姐你也要離開我們嗎?這到底是為什么?”
她又不忍心,轉(zhuǎn)過頭說,“姐姐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是一定一定要去做的事,你相信我好嗎?”
“我相信的,但姐姐現(xiàn)在可否告訴我,要去往何地?”
見嶺兒姐姐不說話,他接著說道,“也好讓我知曉,日夜該朝著哪個方向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