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殿,魯依依和眾人都在此等候,想到剛才的事,她在心里盤算著,“今日廷試,居然有人一字不寫只畫了兩幅畫,就引得陛下穿了宮人衣服親自前去套話,一會兒回去告訴太后,她老人家一定感興趣?!?p> 此刻的偏殿里鬧哄哄的,眾人的神色狀態(tài)已經(jīng)極為輕松,議論的聲音也比之前兩試過后要更為熱烈。
“聽說上一屆大內(nèi)茶會,陛下沒有召見一人前去面圣,那這一次會有人能得此殊榮嗎?”
“我個人更看好太后宮里的魯依依,她能文能武,上一屆就是因為她不在,才沒人去面圣。”
“我真希望是我,但又希望不是我,既期待又害怕?!?p> “反正連著三關(guān),我已經(jīng)盡了人事,至于能否面圣又能否進(jìn)太尖班嘛,就只能聽天命了。”
“快快快別說了,有人來了來了!”
來者正是梁公公,他看了看場間眾人,正色說道,“陛下宣召,御膳房內(nèi)官……”
聽及此處,魯依依心想,果不其然!
陛下還是要召那小子過去。
“袁恩泥,入殿面圣!”
梁公公的話音剛落,魯依依猛地一下,抬起了頭。
什么?陛下叫的竟然不是那小子?
而是……那小子身邊的那個大個子?。?p> 她這副吃驚的神色,站在前面的梁公公當(dāng)然已經(jīng)盡收眼底,但仍佯裝沒有見到。
“袁恩泥,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跟咱家走吧,其他人就先各自散了吧。”
在場其余眾人也聽得好生奇怪,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袁恩泥?此前并未聽過此名啊,他究竟是誰?”
確實奇怪,既不是武試的頭名魯依依,也不是斗茶的頭名方潤琴,為何會是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袁恩泥?
難道說,他最后的廷試,答得優(yōu)秀極了?
但此時此刻,全場再沒有人比袁恩泥自己更吃驚的了。
梁公公剛才宣告的時候,他正在和小潤子在底下悄悄打鬧,聽到這里的時候,他的手還掛在小潤子脖子上,一時之間已經(jīng)僵住了。
“小潤子,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還是小潤子即刻把脖子從他手里繞出來,興奮地提醒他,“千真萬確,就是你!快去,替我們?nèi)テ溜L(fēng)后瞧瞧!”
袁恩泥回過神來,一路穿過所有人訝異的目光,跟著梁公公一道出去了。
明明剛才自己已經(jīng)從正殿到偏殿走過了一回,這倒著再走回去,短短的一路此時竟感覺如此陌生。
由梁公公領(lǐng)著,袁恩泥被帶到了屏風(fēng)后面。
陛下正背對著自己,看著窗外,反倒是衣服后背上繡著的那條巨龍眼神凜冽,似乎直勾勾在盯著自己。
雖然自己的身形放在常人中已經(jīng)算很是高大,但此刻,光是看著當(dāng)今圣上的一個背影,感覺那威嚴(yán)的氣度一下子就撲面而來了。
經(jīng)梁公公一個眼色的提醒,他即刻跪下行禮。
“小人袁恩泥,叩見陛下?!?p> 令帝終于轉(zhuǎn)過身來,面帶笑容,“起來吧。雖然你的廷試回答平平,但上午斗茶的時候,你的表現(xiàn)讓朕印象深刻,一直為他人熱心籌謀而不顧自己,這一點讓朕甚是欣賞吶。”
“陛下言重了,朋友有難,那自當(dāng)出手相幫?!?p> “你的這位朋友,有如此重要嗎?讓你舍去能得到名與利的機會,也要去幫?”
袁恩泥略想了一下,認(rèn)真地答道,“回陛下,小人入宮已有三年多,每日都在洗茶壺,身體雖然累,可是過得十分安心踏實,也從不曾覺得苦悶,以為生活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但自從有了這個朋友以后,日子就好像有了彩一般,好比那草原上開出了一朵花?!?p> 令帝若有所思,點點頭,“是啊……茫茫草原本已很好,但領(lǐng)略過花開的草原,就和之前的那片草原,是萬萬的不同了?!?p> “陛下圣明?!?p> “聽你這么一說,朕倒是有些羨慕了,那讓你進(jìn)太尖班如何?”
袁恩泥吸了一口氣,還是壯著膽子說了出來,“望陛下恕罪,小人其實……并不十分情愿?!?p> “哦?這是為何?”
“雖然御膳房每月奉銀不多,但小人擔(dān)心,若是以后去了太尖班,恐怕就不能像往日那樣自如了。”
梁公公一聽此言,立馬上前,厲聲呵斥道,“大膽!御前伺候是宮內(nèi)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耀,你有何資格,竟敢抗拒!”
令帝卻微笑著擺了擺手,讓梁公公退了下去,“繼然如此,不去也罷,那就讓你去……奉茶處,當(dāng)個奉茶官吧?!?p> 這就更讓袁恩泥沒有料到了,自己斗茶的成績僅僅只排在第十三名而已。
要論茶藝實力,排在榜上最前面兩位的小潤子還有那位魯依依,可都是此間的絕頂好手。
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令帝也干脆說個明白,“那些個功夫茶,或者是旁的什么機靈新鮮的法子,偶爾一見確是不錯,但平時更多時候,朕還是喜歡安安靜靜地喝茶。”
看袁恩泥還傻傻愣在原地,梁公公再次提醒他,“還不趕快謝恩?”
“謝陛下恩典。”
按理說,到這時候就該退下了,可是袁恩泥似乎,依然還有疑惑。
“怎么,還有事?”
“敢問陛下,那小人的那位朋友他……會當(dāng)何職?”
令帝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還真是事事都不忘朋友?!?p> ……
偏殿內(nèi),其他人都已經(jīng)走了,小潤子準(zhǔn)備就待在這里,等著袁恩泥出來。
魯依依走到他面前,看著門口說道,“我還以為,進(jìn)去的會是你呢?”
她自認(rèn)很了解陛下,沒想到還是圣心難測。
“我還以為,進(jìn)去的會是你呢?”
小潤子卻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和其他人不同,他倒是覺得,最后是袁恩泥去面圣,一點都不驚訝,所以魯依依的這句話,才讓他聽得很不是滋味。
先前眾人都在猜測,魯依依會是本屆大內(nèi)茶會最有可能得到面圣機會的人,莫不是得知被袁恩泥搶去風(fēng)頭,現(xiàn)在心里發(fā)酸了?
可是望著眼前的魯依依,并沒有出現(xiàn)他料想中的那種窘迫、氣急,她依然是那么鎮(zhèn)定如常。
“你說,我既是太后身邊的宮女,還會在乎面不面圣嗎?”
小潤子不由一驚。
因為,她說的是對的。
既是太后身邊的紅人,那她見圣上的機會,或許要比那些普通的妃子們都要多得多。
再回想剛才她說話時,臉上也掛滿了驚訝的神情,他才意識到剛才她說的那確實是一句真心話,趕緊行了一禮。
“請姐姐恕罪,是小人剛才失言又失禮了。”
“先是打賭輸給我,現(xiàn)在又要讓我恕罪,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p> “一切全聽姐姐的?!?p> “那不如……我回去向太后請求,請她調(diào)你去庭延宮當(dāng)差如何?”
“???!”
小潤子大驚失色,他一個燒開水的,要去服侍太后?想都沒想過。
“謝謝姐姐的美意和瞧得起,服侍太后……小人恐怕還不夠資格。”
“怎么會沒資格,上午斗茶時你沏的那一杯冷茶,讓太后她老人家對你大為欣賞呢?!?p> 一整天了,總算瞧見這個方潤琴面露慌張的樣子。
此時的魯依依方覺熱鬧看夠,心滿意足,笑盈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