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一連在學(xué)堂外站了三天,陳先生終于肯放他進去。他倒不怎么想進去了,因為每天都能看見梨花?!婊ā皇钦娴睦婊?,而是女孩的名字。
聽小豆子說,她就住在學(xué)堂附近的村子,和他們不一樣,交不起陳先生的學(xué)費,只能藏在外面聽課。
肖楠整堂課都心不在焉,書本放在眼前,眼睛卻瞄著窗外。臨下課,陳先生用戒尺敲了敲他桌子,讓他站起來。
“肖楠,我這節(jié)課講得平仄對仗你可聽明白了?”
肖楠猛地回過神來,站起來點點頭,這種課上開小差被老師戳穿的感覺時隔多年他又重新體會到了。
“好,那我考考你,你就以‘雪’為題,作詩一首,念你是初學(xué)者,只需作兩行,不要求意境優(yōu)美,平仄對仗即可!”
陳先生出題講究,雪是常見意象,特征明顯,以此作詩并不算難,況且他只要求平仄對仗而已。
可肖楠哪里學(xué)過作詩,絞盡腦汁想了一會,腦袋里一個詞也沒有,靈機一動,問陳先生:“老師,您可聽說過李太白?”
陳先生搖頭:“不知!”
“那也不知岑夫子是誰嘍?”
“你問這些做什么!”
肖楠面露笑意,他隱約記得‘劍網(wǎng)‘的世界觀和現(xiàn)實是平行世界,大約戰(zhàn)國之前的歷史是一樣的,之后便是AI智能演化的世界。無論東方西方,歷史進程都出現(xiàn)了與現(xiàn)實截然不同的走向。
肖楠挺胸抬頭,道:“老師,您聽學(xué)生這一句詩!”
說著往座位外挪了兩步,有意無意地望向窗外,頓了頓嗓子,吟誦道:“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他在說到‘梨花’二字時刻意加重了語調(diào),顯然是想讓站在外面的梨花聽見。
陳先生愣了一下,心中已將這兩句詩品了數(shù)遍,隨后望著肖楠,目光已與剛才不同。
“好一個春風(fēng)來,好一個梨花開,沒有一個雪字,卻讓人看到了磅礴的雪景……老夫……詞窮啊!”
他的神情又復(fù)雜起來,拍了拍肖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既有這樣的天分,可不能白白浪費掉!”
說罷就擺擺手讓眾人下課了。
肖楠滿心得意,看見門外梨花離開,剛要追上去,一雙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家少爺,詩作的不錯,教教我唄!”
整個薛城也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長著一雙熊掌一樣的大手,黑虎鏢局的公子,彭貴虎。
“沒時間!”
肖楠急著去追梨花,想把手推開,一使勁才發(fā)現(xiàn)這只手宛如鉗子一樣,牢牢扣著他的肩膀,幸而沒使幾分力氣。
肖楠無奈只能服軟,道:“彭家少爺,你要真想學(xué)以后什么時間都成,我現(xiàn)在有急事!”
彭貴虎嘿嘿一笑,一把將肖楠按到座位上:“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你那沒用的爹娘都死了你還這么得瑟,小心被滅門??!”
一下課就跑出教室的小豆子這才發(fā)現(xiàn)肖楠沒出來,趕忙回來就看到彭貴虎在欺負肖楠,一擼袖子就要上去打架。
肖楠擺手制止了他,抬頭微瞇著眼,看著彭貴虎,說:“彭家少爺,十天后的比武我們兩家好好切磋,你想滅門,可要抓住機會!”
彭貴虎笑得嘴咧開到下巴:“死了爹娘你還倒硬氣上了,咋了,急著去下頭團聚?”
說完拍拍手,和一眾嘍啰揚長而去。
肖楠確實有些動氣,俗話說死者為大,他和肖英河夫婦本沒什么瓜葛,這副身體卻是他們的孩子,他既然借用,也應(yīng)當維護其父母的尊嚴。
不過比武的事他只是隨口一說,以他這點斤兩還不夠彭貴虎一巴掌。
眼望著梨花走遠,肖楠讓小豆子先回府,自己忙追了上去。
他這兩日越發(fā)覺得自己身體輕盈,跑起來兩條腿就像彈簧,有時候輕輕一躍就上了房頂樹梢。可惜柒姑娘不在,不能問問她原因。
追上梨花的時候還將她嚇了一跳。
“我作的詩你可聽見了,為你而作的!”肖楠發(fā)現(xiàn)自己臉皮愈發(fā)的厚了。
梨花臉上的緋紅就像是剛被春風(fēng)拂過得桃樹的花蕾,只是欠了一點血色。
“我聽見了,是很好的詩?!彼呑哌呎f,腳步更快了一些。
“你現(xiàn)在回家嗎?”
“不回,去幫工。”
“我聽說了,你每天都去城里的‘薄記茶館’端茶是嗎,他們每月給你多少銀子啊,我們肖家缺個心細的傭人,你要不要來,每月二兩銀子!”
肖楠早就將梨花的情況了解了一遍。
“不用了!”梨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家傭人能去學(xué)堂上課,就跟小豆子一樣?!?p> 他話說出口,才發(fā)覺自己就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模一樣,梨花當然又拒絕了。眼瞅著梨花越走越遠,肖楠懊悔不已,沒臉繼續(xù)追了。他追女孩子的水平還不如大學(xué)的時候。
灰心喪氣的肖楠也不打算立即回去,望了望城外不遠的小山,徑直跑了過去。
他這副身體雖然看起來肥碩,跑起來卻有種身輕如燕的感覺,雖然是只肥燕。
沿著街道往南門跑,一路經(jīng)過早點攤、胭脂鋪、中藥房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家商鋪,再經(jīng)過演武場就出了南門。
城外多矮山丘陵,這個季節(jié)長滿了綠植。他本想在山下跑,可越跑越覺得身心舒暢,不僅不累,反而雙腿發(fā)癢。
一座四五十米高的小山,五六步便能上去,有時蹬樹借力,尚不如姑娘胳膊粗的樹干只是抖了兩下。
一口氣翻了四五座山頭,已出城五六里遠。
他在山頂找了塊平滑的石頭,剛想坐下來休息,卻聽見遠處有人的喊聲,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人在對面山頭,踩著樹枝向他跳來。
不消片刻就跑到他眼前,拍掉肩上攀著的落葉,拱手道:“兄臺好輕功啊!”
肖楠至下而上打量了他一遍,這人穿著一身干練灰衣,背后綁著一把劍,劍身裹在布里;挽著發(fā)髻系著白色布條作發(fā)帶。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一二歲,個頭卻比他高出兩頭。
“一般般吧……”肖楠賣乖道。
“兄臺還有余力否?可與我較量一番?”
肖楠站起來,拍拍屁股,嘴角翹起。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