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壽陽城,川卿昨晚便飛鴿傳去,一路上安排了人前來接應(yīng),跑了一天的馬匹甚是勞累,川卿和顏兒小屁股也甚是疼痛,這才剛到吳郡,因?yàn)椴恢局袝l(fā)生什么事情,川卿不敢選擇走官道,這小客棧的小廝見到川卿到來,即刻告知了老板,又差人給二人換了馬匹。
“四姑娘終于來了,一切準(zhǔn)備就緒,四姑娘隨時可以出發(fā)”這老板一襲粗布衣服,不管他是不是假扮的,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普通的客棧老板模樣,居然讓人完全看不出來是閣樓的眼線。昨日飛鴿傳書說的特別的清楚,她只是經(jīng)過,只需要備上好馬就離去,不能再耽擱。
想不到閣樓的勢力竟然蔓延在這荒郊野外,而且還是離京都較遠(yuǎn)的地方。
“可知押送賑災(zāi)款的車輛到哪里了?”川卿問道。
“已到丹陽郡了,已按照四姑娘的吩咐暗中保護(hù)”
川卿本不應(yīng)該擔(dān)心賑災(zāi)款的事情,只是此次賑災(zāi)款數(shù)目龐大,不能讓那些綠林大盜劫了去,這可是救命的銀子。
“可是數(shù)目有一定的變化”,老板接到的記錄是從京都出發(fā)有四個馬車裝著一共十個箱子,而在丹陽郡就變成了九個箱子,這其中定然有人搞事情。
川卿一聽到數(shù)目有問題,連忙問道:“數(shù)目怎么了?”這一路她都在擔(dān)心著,沒有想到自己擔(dān)心的問題還是出現(xiàn)了,這朝堂果然是有問題的。
“從京都出來是十個箱子,到丹陽郡的時候就只有九個箱子”,那老板繼續(xù)說道。
川卿還記得她知道這個事情已經(jīng)是上上個月的事情了。
南月國建元二十四年,七月壽陽城為水所淹,漂沒廬舍,帝君蕭成垣聞此訊,即刻召集大臣商議此事。
大將軍王茂是一個粗人,一心只懂得兵法不懂得如何治水,“不如棄壽陽,遷百姓于臨郡,待水退去再遷回……”,兵者,詭也!重要時刻也能棄車保帥,只是大將軍忽略了在孔孟之道,家族傳承中總有那么一些人不愿意遷走,在大道面前,生命也是如此的渺小。
眾臣在聽到王茂此番話之后,皆搖頭,拒絕用此法。
“不可,不可,一旦棄城必然失去民心”
“是啊……”
“此法不行……”
王茂見眾人皆搖頭,又繼續(xù)說道:“那你們倒是想個好法子呀……”
太子太傅說道:“可請壽陽城之水分流淮水之中,岸上筑堰”,好一個太子太傅,果然是飽讀詩書之人,見解和常人果真不同。
眾人又再議論,皆認(rèn)為此法可行,正在此時丞相蕭齊上前說道:“此法不行”。
“丞相大人,此法甚好啊……”
“是啊,水只能分流出去才能解壽陽城之圍……”
……
眾大臣各說紛云,只有蕭齊深深的知道雖然太子太傅飽讀詩書,卻終究對壽陽城地勢不了解,這才繼續(xù)解釋道:“淮岸聚砂石眾多,地質(zhì)卻不夠穩(wěn)固,恐怕筑堰難以成功,若是淮水反噬,恐怕傷及更多百姓”。
眾位大臣恍然大悟,聽丞相大人這番解釋,終于明白其中利害。
但見帝君蕭成垣不以為然,右手一揮,隨即說道:“朕方覺此法可一試,命材官將軍、水工司,前去勘測一番就地筑堰”。
蕭齊沒有想到帝君竟然不聽從勸戒,此法是為上乘,可是卻有弊的一面,面對淮水兩岸百姓可不能抱著如此僥幸心理。欲上前諫言,卻被太子太傅搶先了一瞬,但見太子太傅上前說道:“此法不行,丞相大人說的對,陛下可不能將千萬百姓的生命作賭注呀……”,說完便跪下了,眾臣也甚覺此法不行,一一跪下諫言,希望帝君可以改變策略。
這話深深的扎在蕭成垣的心上,這才改朝換代二十余年,不能發(fā)生暴動,又見眾臣一心為民,這才應(yīng)了眾人的諫言,沒有想到這一日并沒有找到解決水患的方法,眾人便散了朝。
緩緩走出了正殿,王茂心中甚是欣喜,因?yàn)樗雷约涸?jīng)的選擇沒有錯,當(dāng)今天子果然是一心為民的明君,這出宮之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像一生那么漫長,又像一瞬間那么的短暫,不停地左右腳交替著,又忽地想起了曾經(jīng)縱馬奔騰在一望無際的沙場上,那是與北魏的一戰(zhàn),那些為了護(hù)著他而死去的將士們,那一戰(zhàn)整整三千人,最后就他一個人回來了,每每一想到如今這盛世卻無人共賞,一時間胸口處疼痛難忍,意識尚淺,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當(dāng)王茂被送回將軍府的時候,川卿聽說了今日朝堂之事,一心以為其父是因?yàn)閴坳柍撬贾?,這才摔了跤,便打定了主意要將此事處理好。
她也知道眾朝臣商量無結(jié)果,這才利用閣樓的消息又翻閱了一些史書,看到了前朝水患的治理方法,除了筑堰抵御水患之外還有鑿河疏流,終于她找到了一個適合壽陽城的方法,便只身去了壽陽城。
想到這里的時候,水患已經(jīng)過去了一月有余,也不知道讓多少百姓沒了家園,竟然還沒處理好這些安置問題,要么就是當(dāng)?shù)乜たh不作為,要么就是朝中有人故意為之。
這快入秋的季節(jié),是有些許涼意,川卿和顏兒告別了老板,牽了兩輛馬匹緩緩朝壽陽城方向走去,現(xiàn)在倒是不像趕路的樣子了。
越往北走越寒冷,這途中的景致沒有了春的朝氣蓬勃,有些幾分蕭條之感。詩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一份蕭條之感又像身著白衣的公子踏月,帶著淡淡的冷漠,不嬌不艷,清新出塵,仿佛是天上的謫仙。
“姑娘,我們這樣走著豈不是會耽誤行程?”走了許久之后,顏兒開口道。
耽誤行程么?川卿倒不曾這般想,雖然她以前也經(jīng)常出門,但是此刻心境終究是不一樣的。
一陣陣風(fēng)拂來,微微涼爽的秋風(fēng)帶走了滿身的疲憊也帶來了田野間陣陣桂花香。深深淺淺的年輪印刻著四季的輪回,那些飄零的歲月終會蹉跎成秋風(fēng)飄散無依,有時候回憶往事,也是為了不讓自己忘卻初心。
“上馬吧……”,川卿這才說道。有時候走一走也是另一種生活態(tài)度,一邊又翻身上馬繼續(xù)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