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中宮門口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川卿心中不免有一絲傷感,仿若所有的人都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要被困這深宮大院好長一段時間。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教習嬤嬤在前邊引路,帶領著他們向華陽門的方向走去,后面還跟隨著若干個小太監(jiān),想必是害怕他們走錯了路,這才一路跟隨著。
輕微而又些許雜亂的腳步聲回蕩在中宮門內,輪到川卿他們的時候,在入口處有專門的內官檢查搜身,就是怕有人攜帶暗器匕首在身,一個個搜完身之后才算是正式進中宮門。
皇宮甚是大,讓眾人也一飽眼福了,太陽逐漸升起,暖和的陽光照耀在前方華陽門的屋頂之上,那好看的琉璃瓦片折射出一片片耀眼的光澤。
穿過華陽門,前方便是正殿了,素來正殿是天子上朝的地方,而今日進宮之人多為世家子弟,皇親貴族,想必天子是不會選擇在正殿見他們的。
川卿抬頭望了望前面行進的方向,卻不是往正殿去的方向,而是直接左轉去了永和殿。
“后面的快跟上,貴嬪娘娘在永和殿見你們……”
在這樣陌生的環(huán)境之中讓川卿有些手足無措,幸好還有幾位兄長陪伴在其身后,如若是讓她一個人前來,心中定然是有些緊張的。
“低頭……”在快到達永和殿的時候,前面老嬤嬤大聲說道,眾人不得不照做,不一會兒那老嬤嬤又繼續(xù)說道:“跪……”
在后面的人連前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得跟著老嬤嬤所說的做就行了,眾人心中猜測想必是有什么貴人前來,必須得要遵守這樣的禮節(jié)。
川卿低著頭跪下,映入眼簾的只有腳下的青石,依稀可見那青石上面還刻畫著一些祥瑞圖案,果然是皇宮呀,連這青石上的圖案都這么好看。
在前方永和殿的正廳最上方,坐著的女子乃是丁貴嬪,也就是當今四皇子蕭世績的生母,也是如今后宮之中最尊貴的女人。一雙丹鳳眼中透露著些許凌厲,連身上的服飾穿的也是柔然國上貢的刺繡,頭上的紅寶石珠釵映襯著白皙的臉頰甚是雍容華貴,果然是世間少有的美人。
當今天子后宮佳麗雖多,卻并沒有立后位,連三夫人都只有一個貴嬪,在丁貴嬪位下是吳淑媛,這位吳淑媛是當今五皇子的生母,因為其母家身份尊貴才位列九嬪之首,而上面有丁貴嬪在,顯得吳淑媛格外的內斂;吳淑媛位旁邊是陳修容,說起這位陳修容乃是當今太子殿下蕭世謹的生母,因為其身份低下雖然兒子是太子,陳修容卻并沒有很高的位份,只是排在九嬪之末的修容;陳修容位下還有幾位有名分的婕妤、容華、美人、才人等。
正廳之內還有一個男子甚是奪人注目,那便是當今丞相大人蕭齊,因為前段時間太傅被暗殺的事情,當今天子這才安排丞相大人前來為這些選進宮來的公子姑娘們講學識。
“吳妹妹可有中意的?”丁貴嬪望著殿外,又轉過頭對一邊的吳淑媛說道,這話里的意思就是想讓吳淑媛為五皇子挑選皇子妃。
但見吳淑媛不溫不惱,緩緩回道:“皆是出自名門,這么一看只覺得個個兒都是好的……”這表面功夫吳淑媛可謂是做得滴水不漏,她心里也深深的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戲而已,所有的公子姑娘都是陪著丁貴嬪的未來兒媳婦罷了!
聽見吳淑媛的話,丁貴嬪只是笑笑不語,又示意一邊的老嬤嬤讓這些公子姑娘們都起身。
“起……”聽見這一聲起之后,殿外的所有人才敢緩緩起身,川卿都沒注意這個聲音,但見到前面的人都站了起來,她也隨即跟著也站了起來。
丁貴嬪又繼續(xù)說道:“丞相大人乃是皇上推薦過來的,學問極好,雖然人長得是年輕了一些,卻是出了名的才思敏捷,你們若是學得丞相大人學識的萬分之一,皇上也就心滿意足了,之后在宮里的日子里,爾等要耐心求教,學識上不可懈怠。本宮眼里揉不得沙子,如若有對丞相大人不敬者,對教習嬤嬤不敬者,一律不問身份,直接攆出去……”
這是丁貴嬪對所有人的寄托,也是一個下馬威,執(zhí)掌后宮多年并未出過錯事,就算是對待此刻這樣的事情,她也依舊是如此的嚴厲。
丁貴嬪說完之后,又望了望一邊的吳淑媛和陳修容說道:“兩位妹妹可有什么話要對他們說的?”
吳淑媛回道:“姐姐說的甚好,妹妹就沒什么要說的了”。
陳修容說道:“既然姐姐不說,那我就來說幾句吧!雖說女子不必學識淵博,而今眾位姑娘身份尊貴,跟著丞相大人學習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總也是好的,日后不管是嫁于誰家也都是當家主母的身份,切莫學習那些小家子氣丟家族的臉面;眾位公子也更要跟著丞相大人學習,以后再參加春闈考取功名也好,出入仕途光宗耀祖……”
果然是太子殿下的生母,雖然位份不高,但是說話之間卻甚有道理,讓誰也挑不出毛病。
聽見陳修容的話,川卿歪著腦袋往前看了看,卻看不見陳修容其人,怪只怪自己的身份太低沒有站在前面的資格,她甚是喜歡陳修容的這番話,女子身為未來的當家主母,確實要學得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將來掌家管事也有另一番氣派,這些話也是余氏在家經常和川卿所說。
川卿心中暗自一想:不愧是太子生母,說話都這么明智。
聽完了兩位娘娘的囑托,丁貴嬪又差遣老嬤嬤將公子姑娘們分開,帶去了不同的別院中,又叫伺候的老嬤嬤告訴他們在哪里住,在哪里洗漱,明日里上課的地點又在哪里,都叫他們一一記在心里,一旦進入了皇宮他們所代表的就不再是自己,而是整個家族了,正是因為這個道理,眾人才不敢不認真。
因為川卿是未來皇子妃的身份,便被老嬤嬤安排在了獨立的房間,而其她女子被安排在了另一個房間。此刻這樣的安排不免讓有些世家女子不滿。
“同樣都是進宮學習禮儀的,憑什么她王川卿就有單獨的房間?”說話的女子正是太尉府的嫡女鄭元雪,平時她在自己家中跋扈慣了,沒有想到在宮里也不知道收斂。
顏兒推開房門想是誰在說話,但見一身粉色圓領柔然刺繡緞子長襖,胸前繡著一朵艷麗的桃花,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項圈,仔細一看金項圈上的紋路和墜子是極致的漂亮,如此美人穿著又在人群里如此的顯眼,讓人看了不禁還想多看幾眼。
這才轉過身對川卿說道:“四姑娘,是太尉府家的女兒……”
川卿不但不生氣,反而笑道:“如此無腦的女子,這太尉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怎么會有這么愚蠢的女兒”。
但凡有點心機的人都知道此次學習是為川卿一個人而準備的,這鄭元雪還真當自己是被天子選擇進宮來學習禮儀的,剛進宮就如此囂張跋扈,以后可有得苦頭吃了。
院子里的鄭元雪見川卿并未理睬自己,心里甚是不悅,此刻身著一身果綠色衣袍的女子走進鄭元雪,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說道:“姐姐,我們還是不要太招搖了”。
鄭元雪并未理睬這果綠色衣裳的女子,反而一巴掌扇了過去,嘴里罵道:“你算什么東西……”
那果綠色衣裳的女子一個踉蹌未站穩(wěn),就這么妥妥地摔倒在地,這摔倒在地的女子正是太尉府的庶女,在府中的時候便被鄭元雪一直欺負著,如今又一起進了宮,自然被鄭元雪百般看不起。
這個舉動讓一邊宣平侯府的兩位姑娘看不下去了,指著鄭元雪說道:“你怎么還打人呀?”
那鄭元雪并未覺得自己有錯,反而喧嘩道:“我教訓自己的妹妹有什么不妥么?一個庶女而已,本姑娘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果然是什么樣的人都有,聽著院子里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川卿心里覺得有些煩了,果然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各種麻煩,她想到自己以后還要老死在這宮里,還要和一大堆女人斗智斗勇,她心里就覺得甚是可笑。
“四姑娘,可要出去……”顏兒試探性地一問。
川卿搖搖頭,這樣的爭吵聲早晚也會驚動管事嬤嬤,并不需要她操什么心,這鄭元雪好一點的結局莫過于被攆出宮去,壞一點的結局嘛就是連累其父,但是這些事情都是注定了的,川卿也懶得去猜測結局。
這宣平侯府的兩位姑娘倒是甚為懂事,雖然年紀尚且十三四歲的樣子,為人處事倒甚好,但見李碧春說道:“既然是你的妹妹,如今同進宮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身為嫡女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那鄭元雪毫不留情面地繼續(xù)說道:“你是什么人,本姑娘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一邊的李念春拉了拉李碧春的手,示意她別在理會這種事情了,如若等下內官追責起來若是連累宣平侯府便不好了。
這李碧春倒是一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模樣,絲毫沒有想要不管此事的樣子,既然被她給遇到了,就肯定會管這事的。
這李碧春的性子倒是甚得川卿的喜歡,川卿已經很久未曾見過這樣有勇有謀的女子了,拖著些許疲乏的身子,推開了房門,見到院子里幾人的樣子。
川卿淡淡地說道:“這太尉府的嫡女倒是脾氣大了些……”
見到川卿走出了房門,眾人也都不免多看了川卿幾眼,如此素凈的打扮,長相也不甜美,就算是走在人群里也不會認識的,這樣的容貌只是投生在了好人家而已。
鄭元雪望著川卿說道:“你就是王川卿?”
“是我……”
“長得也不怎么樣嘛!”
川卿望了望身邊的顏兒,但見顏兒一個健步過去,瞬間便走到了鄭元雪的身邊,伸出右手捏住了鄭元雪的脖子,那鄭元雪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你……你想干什么……”
川卿繼續(xù)說道:“太尉不止你一個女兒,如若是死一個嫡女也不算什么,抬了側室做正妻便有的是嫡女……”
川卿這話,讓院子里的女子都大驚失色,眾人雖然聽說過川卿的事跡,卻終究是身在閨房的女子,又哪里見過這樣的川卿,做事起來如此的疾言厲色,毫無畏懼。
川卿話音剛落,顏兒便松開了手,那鄭元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在,又連續(xù)咳嗽了幾聲,此刻她才發(fā)現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的可怕。
川卿繼續(xù)說道:“我喜歡安靜,不喜歡太吵鬧的環(huán)境,今日大家剛進宮也累了,就早點休息吧……”
聽見川卿這話,眾人這才緩緩散去。
而在廣陵宮的丁貴嬪聽宮人們說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她心中對川卿是越來越滿意了,有這樣的兒媳婦又何愁未來。
“她真是這樣說的?”丁貴嬪反復問道。
“是啊,娘娘,四姑娘直接說叫太尉抬了側室做正妻,這個四姑娘如此有魄力,真有當家主母的風范……”
下人們也好一頓地夸獎著川卿,丁貴嬪心里聽著甚是高興,但是對于她而言這個鄭元雪早晚也會壞事,如若她在宮里出了什么事情,說不定會連累川卿,到時候也就連累了她自己,丁貴嬪心中忽然又有了別的打算。
丁貴嬪繼續(xù)說道:“既然這個鄭元雪那么在意嫡庶區(qū)別,你就差人把她接到本宮宮里來,本宮也讓她知道什么叫做嫡庶有別”。
那內官微微笑道:“是,娘娘,奴這就去辦……”
經過今日這事,丁貴嬪可不能讓川卿在宮里有一點的事,雖然她自己也能處理好,但是畢竟這深宮大院,有些事情小女兒家是做不出來的。
不一會兒,那內官便帶了幾個老嬤嬤把鄭元雪給接走了,也沒有人說要接到哪里去,眾人也只當是宮里已經知道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情了,以后的日子每個人更要小心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