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翼凰誠,執(zhí)玉權當聽過無數回,至于那地界如何她委實也不清楚。
今晨曦甘露,悄然披一身薄衣裳便出了門。原本她想著前去淵池瞧一眼,怎奈一個睥睨生生被瀧染擋住了視線。對此她倒覺著詫異得很。
“你可是來送行的?”執(zhí)玉問道。
經她這樣式一問,瀧染東瞅瞅西看看神色恍惚,他只拱拱鼻,順勢拽住執(zhí)玉胳膊方寸大亂。
執(zhí)玉一本正經地瞧著他,調侃道:“怎么了,你難不成舍不得我?”
瀧染攢眉,不覺有些如鯁在喉,說道:“那老頭不是善茬,你需得小心一些……”
執(zhí)玉點點頭,“我本就沒將他放在眼里?!毙α诵υ俚溃骸八焕项^子能奈我何,豈不是我一個不留神便傷了他那把老骨頭。”
“我的意思是……”瀧染臉頰漲紅扯著她衣袖,意在警醒。
這便怪了,反觀過后鮮少見他如此心急如焚。執(zhí)玉目光如炬直擱淺于他雙瞳,細細再想,此事終究還是她過于草率了。明面上不說,誰又不知是奔著那珠子去的。
瀧染“……”
果真,瀧染咧咧地與她講了一通,大多是教她防身一類的罷了。擱此前執(zhí)玉不打算防那老頭子什么,可總聽聞這老頭子少年時的風流韻事,哪怕換到如今他仍舊是個老當益壯……畢竟防患于未然,每回瞧著他那張皺巴巴的臉皮便心生厭惡,若是遭了他的當可不劃算。
正出院門,執(zhí)玉踮腳撥弄那桑樹枝,一手拽著欲要扯幾顆桑葚打牙祭。卻不知晝燮精神頭十足,大步流星地便打東院鉆了來。執(zhí)玉側耳聽著了他腳步聲不大理會,自顧自地扯桑葚往嘴里塞,吃相委實難看。
再怎么說晝燮也是一城之主,如今打道回府架子也是擺得不小。瞧那宮外緊湊地杵著一排人,人聲嘈雜了些,除齊崊外巡視一圈卻沒找著羽俶身影。
執(zhí)玉扶腰嘆出一口氣,直至于眼里頭的光暗淡一寸,又一寸……
殊不知自己如何走出宮門,再抬眼時入目便唯有楓林連綿。執(zhí)玉瞄一眼身后倒跟著許多人,眼皮底下卻是晝燮死死守著。如今看來,這老頭子是鐵了心的要留住她。
前去北翼,這廊城自然是必經之地。
曉得晝燮打的什么算盤,眼下她只知饑腸轆轆,自己倒是無心琢磨那些事。好在身上留著幾顆桑葚,實在餓得不行便只有拿來塞牙縫。
晝燮無心朝執(zhí)玉瞥一眼,隨即喚去一名男子耳語說個不休。
須臾過后,只見那男子湊了上前隨即便遞來一片餅子。執(zhí)玉些微的木訥,看了看手中的桑葚,在對比這香噴噴的油餅,咽咽口水笑道:“不了,我如今飽著呢,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闭f完,扭身便坐到那橋前,若無其事。
那餅子自然是吃不得的,可是眼前時機尚好,執(zhí)玉琢磨著須尋個由頭逃去。且不說晝燮是否待自己知根知底,若是他曉得,此番真真隨了他去北翼還不是羊入虎口。只是眼下沒靠譜的法子,興許只能捕風捉影一番。
琢磨得入迷,眸子朝楓林這么一瞟,噫,那搖曳深處突閃過人影一只,依照棱角看倒像是只白花花的大鴿子,分外亮眼。不過這鴿子塊頭卻是大,瞧著讓人有些納悶。
當下清風婆娑不休,砌橋底撲棱著些光,水面波棱得很,蕩漾了心緒不安,她瞧著瞧著不覺傷神便流了來。凝視水面同天光輝映,她看得入迷,不知不覺余光再浮現那抹白影,她驚了神撇眼望去,不曾想楓林交錯處,那細水盡頭悄然立著一人,他便負手挑目望向自己。
擱得算不上遠,她好似瞧見了他眼角折起的笑意,撐開了時歲混沌,見著他時便也不覺著漫長。
許是心切,執(zhí)玉瞧著瞧著便失了分寸,飛身牽引直往那楓林處,眼底只剩了鮮紅相斑駁,至于能否留住他,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執(zhí)玉如此,一旁那晝燮的神色頓時便捏不住。周遭人聲鼎沸,卻無人攔得住那抹白衣炔炔。
執(zhí)玉循楓林小道一直走,殊不知這里頭黑漆漆一片,樹枝熙攘擠得格外嚴實,透不過光來也不是瞎說的。這會兒她望著這無盡長道,再回想方才之舉忽覺著后悔了些,只怕那老頭已然起了疑心不是。再轉念一想,畢竟自己身份低微,不大不小就是個“廚子”,縱使那晝老頭識破了她身份,憑著阡瑯珠也是不敢動她的。
大多時候執(zhí)玉再想想,這珠子分明就是護身符,實在令人既愛又恨。
兜兜轉轉,來來回回繞著走了一圈,莫說人影,這里頭一根毛都不曾拾到。
不多時,灌叢線條雜亂,隱約聽著一絲風聲落地又起,扣著那楓葉若璇,直勾勾鉆入她眼底。執(zhí)玉猛然側身,正巧躲開那飛葉,好不拖沓。
“我還以為你不比從前了呢?!?p> 人聲落地,赫然間眼底果真立著一位少年,其長發(fā)及腰,一柄朱色短鞭牢牢扣著,著實利器。
“齊崊?!眻?zhí)玉喚一聲,再一想這事不簡單,不免謹慎了些。
放眼齊崊今日這身行頭,莫不是趕著打斗也定是為了防身。至于方才那身影,不必多想也是他搞的鬼。
執(zhí)玉打量一番,試探道:“我就說,方才明明瞧見了一只大白鴿子,我本想著將它捉來下鍋,可偏偏入了林子便尋不著了……”見他神色淡然,再自圓其說反問道:“不知,您可瞧見了那只白鴿子?”
此言一出,反觀齊崊哼哧笑出了聲,如此看來他已然不信。
“到這份上了,你以為還能糊弄到我嗎?”他語氣決絕,嘴角笑意浮了來“心心念念的蕭湘就在眼前,為了他你亦是枉顧仙門道義,如今再回頭啊,他早已不是那個清風無塵的少年了。你既害了他,又何來的資格救他于水火……”
執(zhí)玉默不作聲,這么思來他所說并無道理。
“這珠子左右也是他的,你給或不給,他如今是魔君,不是你的少年郎。”齊崊說道。
聽他這番話,執(zhí)玉本想反駁,不過瞧這廝油鹽不進,想必多說無益何必浪費口舌。
眼下這番情境很是明顯,晝燮同齊崊二人串通一氣將她引出,至于目的仍舊是放在阡瑯珠。執(zhí)玉心想,二人茍同便罷了,自己怎會輕易妥協。
仗著這飛身術精進,再者魔都中人依雙翼而翔,放眼這地界兒于齊崊著實不是個優(yōu)勢。于是執(zhí)玉捏飛身騰空而起,倏爾間飛葉橫飛,楓林盡頭滿是飛絮,染成一片。
執(zhí)玉正是得意之際,不知打哪騰出一株長滕死死扣住雙腿,如此一來縱使她有飛天本領也動彈不得。
定睛一看,那老頭子果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