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王府。
“王妃,該起來了?!?p> “麻婆,讓我再睡會?!?p> 麻婆,一睜眼,眼前哪有熟悉的身影,一個小姑娘身著綠色衣裳站在床沿,“王妃,奴婢是明管家吩咐來伺候王妃飲食起居的,叫小綠,驚擾了王妃,請王妃恕罪。”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p> “午時一刻,王妃是要起來了,奴婢去叫廚房準備午膳。”
“不用,王爺起來沒有?你先領(lǐng)我去見見,飯回來過后再吃?!弊蛱彀l(fā)生的事太多,誰也不想見,誰也不想說,今天該重新振作,做自己分內(nèi)的事
“小綠先替王妃梳妝?!迸慵薜氖罪椧患矝]有,梳妝臺空空蕩蕩。
江走雪遞給她一條紅色紗巾,挽住長發(fā)作髻,青絲藏紅顏,清俊秀麗。
一路走過長廊,也沒見著幾個下人,頗有幾分凄涼蕭條跡象,都不見半個喜字,派一輛馬車就來上官府接親,看來這王爺也不喜這段婚姻。
“王爺正在午睡,不便打擾,請王妃改個時間過來?!?p> 不顧管家言語阻攔,江走雪一把推開緊掩的房門,“臣妾參見王爺。”
還沒待慕容彧喊起身,江走雪自己算完成形式了。走近案桌,仔細打量眼前坐著的男子。
其靜,松生空谷,其神,云淡風輕,其容,素梅綻雪,華服飄動,將言未語。
“王妃?!北幻鞴芗乙宦曁嵝?,收回了試探的雙手,可惜了這雙眼睛,湛藍深邃。
“你眼睛真好看,我叫江..上官染,往后請多關(guān)照。”
真誠清脆的聲音,宛若屋檐清風吹鈴響,沁人心脾,面對百萬敵軍壓境都不愁眉一下,面對這女子的干凈灑脫,讓慕容彧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不知應對。
慕容彧落下棋子,開口道:“王妃,可還滿意?!?p> “雖然眼睛看不見,腿不能走,好在這張臉還可以看?!?p> 聽道上官染這番話,明公察覺到主子眉頭微皺,面露不悅,主子最忌諱別人提眼睛和腿的事兒,這丫頭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開口欲讓上官染出去。
上官染絲毫不受影響,義正言辭道:“有我江...上官染在,往后我當你的眼睛,我能看到的你也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什么山吶水的都行,天涯海角都陪你去?!鄙瞎偃菊Z音拖長,“主要是你肯出銀子?!?p> 執(zhí)棋人懸而未決,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番話,他的臣下對他畢恭畢敬,他的將士對他心生畏懼,他的敵人對他恨之入骨,他的父王對他計謀深算,眼前女子的直爽倒是讓他覺得新奇,“你要銀子隨時去明公那領(lǐng),他會給你,本王乏了?!?p> “王爺,臣妾早飯、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光想著來見你,這一剛來,就趕我走?!边呎f邊伸手拿走桌上的糕點,分給身旁小綠,小綠哪敢要,惶恐不安,眼神看向明公,“吃,看他做甚?!鄙瞎偃境粤艘豢冢謥G回了碟子里,看來是真不喜歡吃糕點,就算餓了,也還是下不了口。
剛她敢推門而入,是她聽到屋內(nèi)有落子的聲音,她倒要摸摸這位王爺是什么性子,上官染隨意在書房里東翻西動,也不見慕容彧動氣,上官染膽子放大了,這些玩意隨便一件都能值不少錢,激動的想著如何據(jù)為己有,有錢是必須要有錢,得為以后隨時跑路做好充足的物質(zhì)準備。
連一個硯臺都這么漂亮,精勾細雕,活靈活現(xiàn),這是莽還是龍?身上的每一片麟甲都能清晰可見,胡須自然的細長彎曲,江走雪像發(fā)現(xiàn)寶庫一樣,每一樣都想拿走,這個瓶子,那個茶壺,愛不釋手。
“你昨晚睡這?我是說,你昨晚誰在書房?”才想起來,自己相公是個瞎子,怎么看的到自己說的是床榻,上官染翻身躺在床榻上,“還不錯,蠻軟和的,就是窄了點,明管家,你去請個人把床加寬,連個翻身都不夠的,晚上睡覺很容易掉下來?!?p> “這....王爺...”
“本王一個人睡足矣?!?p> “既然王爺您以后長期都是睡書房,還是把床榻弄舒服點對身體也好?!?p> 慕容彧嘴角冷笑,了然她說話的意圖,“待天氣暖和,本王就搬去月舞閣?!?p> 月舞閣,那不就是自己住的地方。“好,妾身在月舞閣等著王爺來?!鄙瞎偃痉诺驼Z氣,心里已經(jīng)亂成一匹。
“王妃,王爺喜靜,你看要不...”
“我這就走,多有打擾,小綠,把這個枕頭帶走,算王爺送我的見面禮了,謝了王爺。”小綠雙手接過江走雪丟來的物件,一個玉枕。
明公欲阻攔,見主子沒說話,也就算了。
看來涼王也不算什么壞人,還白得一個寶貝,郎無情,妾無意,正如我意。一個曾經(jīng)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怎么遭也該有一兩個紅顏知己,竟然連個女人都沒有娶進門,現(xiàn)在連長陽城也不能出,成了明面上的階下囚。
連著幾日,上官染都是睡醒了才去給王爺請安,每次臨走前都要淘點東西帶走。
“王妃,你手里的臘梅是何處的?王府好像沒有栽種此花?!?p> “王府沒有,不代表王府外沒有,你聞聞,是不是很淡淡的香味?!?p> “王妃今后出府要經(jīng)王爺同意才行,這是規(guī)矩,萬不可失體統(tǒng)?!?p> “慕容彧,你聞聞,香不香,我把它插在花瓶里,放在你案桌上,這樣你時時刻刻都可以聞到了。”
“直呼名諱,膽子很大,上官府的人是不是都像你這樣?!泵髅餮劬ο沽?,上官染還是能感覺到他眼睛里透射的殺意。
上官染一時口誤,沒料到慕容彧會生氣,慌忙想解釋,但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慕容彧冰冷的語氣,果斷決絕,“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內(nèi)說出你的選擇,到時候還沒有答案,本王替你選?!?p> 手里的臘梅頓時掉在地上,上官染這才知道什么叫翻臉比書快,“要殺就現(xiàn)在,何必等三日?!边@句話還是沒說出口,萬事不要沖動,上官染在心里告訴自己,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她還不想死,彎身撿起地上的臘梅,一臉平靜的插在案桌的花瓶里。
“妾身告退,臘梅不是我出府討的。”
寒風凌冽,發(fā)展成怒號,觸動枯枝,猛烈呼嘯,深入內(nèi)室,滲透細絲帳幔,涼颼颼冷瑟瑟。
躺在暖和的被窩里一動不動,禁足了至少不用去早起問安了,已經(jīng)過了第一天了,上官染在想慕容彧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想起他說話的神情和語氣,完全是認真的,再想到上官府和涼王府水火不容的關(guān)系,上官染躺在床上越想越忐忑,慕容彧隨便安個罪名給自己,把自己除了不是不可能。
就算死也不能虧待自己的五臟廟,上官染起身讓小綠給自己準備一桌的好菜,這輩子她沒吃過的,都要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