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陽春好時節(jié),鶯飛草長,桃花蘸水,柳枝吐綠,好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東方破曉之時,在渝州府城外的官道上,緩緩出現(xiàn)了一個挺拔頎長的身影,手里拿著一柄長劍,從口中吹出來的不知名的調(diào)子,憑空多出了幾分瀟灑恣意,倒不像是能偽裝出來的。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曲家少年郎,其名千觴。
自桃林一別之后,曲千觴再一次踏上了前往浮玉山莊的路途。
出了渝州府,再往前走,就是五溪。
可曲千觴要去的不是五溪,而是辰州府,傳說中趕尸和辰州符發(fā)源的地方。
在劍仙派的時候,他便多次聽師兄們提起過,神奇的趕尸之術(shù),以及撲朔迷離的巫儺文化。向來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他,好不容易跑出來一次,又豈有不去見識一番的道理?
至于那個桃林深處見到過的小姑娘,還有那一壇子武陵香,就只當是一場夢了,只要是夢,總是會醒的,又何必再去惦念呢。
白日里,曲千觴走走停停,喝一卮巷口的好酒,嘗一口街頭的吃食,不亦快哉。夜晚,若是遇著合適的客棧,便進去住上一晚,不過大多時候,他都喜歡和衣躺在屋頂,以天為蓋,睜眼之處,便是星辰。
若是雨天,他便喜歡尋一處破廟,獵一只野兔,燃一堆篝火,攜一壺酒,偶爾再遇著三兩個江湖中人,便可把酒言歡,待天明之時,又各奔東西。
這日,他剛在破廟里燃起篝火,廟外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春雨如酥。
“這么晚了,或許不會有人來了吧?”曲千觴倚著門框,看向廟外的那條山路??諝饫镉幸粚颖”〉乃畾?,顯得比來時更加影影綽綽。
“也好,今日就我一個人喝酒吃肉?!?p> 說罷,勾唇一笑,轉(zhuǎn)身走到了那堆篝火前,又撿了木棍搭起一個簡易的架子,將剝了皮的野兔放到架子上烤著。
忽地,他聽見了門外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未見有人進來。
“或許也是來廟里躲雨的路人?!鼻вx想著,“相逢即是有緣,倒不如請他進來避雨?!?p> 想到此處,曲千觴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門外,站著一個姑娘。
沒想到是位姑娘家,若叫她進來倒是會壞了她的聲譽,曲千觴眉頭皺著,罷了,還是讓她進來避雨,自己去外面好了。
“姑娘,”曲千觴剛一開口,那女子身形一頓,隨即猛地回過頭來,一臉驚愕的看著他。
“千觴哥哥,真的是你啊,我不是在做夢吧?”說著,就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的掐了一把,痛得她齜牙咧嘴,“太好了,玉笙終于找到千觴哥哥了?!?p> “白小姐?”曲千觴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這個小丫頭,也是十分驚訝,“你……從家里偷跑出來了?”
“千觴哥哥,你喚我玉笙吧?!卑子耋险Z氣里是滿滿的喜悅,說完,又賭氣似的嗔怪道:“千觴哥哥,你怎么能不告而別呢?!?p> “找我作甚?”
“和你一起闖蕩江湖呀。”白玉笙脆聲說道。
曲千觴見她身上皆有些濕了,微皺了一下眉頭,往后退了兩步,道:“先進來烤烤火吧。”
“嗯,多謝千觴哥哥,千觴哥哥最好了?!卑子耋咸鹛鹨恍?,一蹦一跳的跑到了火堆前坐下,眼巴巴的盯著架子上那只烤得滋滋冒油的肥兔子。
“餓了?”曲千觴瞧她這般孩子氣的模樣,無奈搖搖頭,柔聲問道。
“嗯……”白玉笙點點頭,揉了揉自己那咕咕作響的肚子,窘迫得低下了頭。
兔子熟了之后,曲千觴將兔子取下來,遞給了白玉笙。
“唔……好吃!”白玉笙吃著兔子,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曲千觴,“千觴哥哥,我也會烤兔子哦,以后玉笙烤兔子給你吃呀?!?p> “你為什么一定要闖蕩江湖?”曲千觴撿起一根木棍,扒拉著火堆,問她。
白玉笙抿了抿嘴唇,小聲說道:“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出來過,我就想看看,爹爹口中所謂的江湖,究竟是什么。”
“明日天亮之后,你還是回去吧?!?p> “我不!”白玉笙朗聲說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千觴哥哥,才不要回去呢?!?p> 曲千觴無奈,只好將她留下,從此,白玉笙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